第九十一章情毒(一)
祥凛宫分为两派,一派追随宫主司庐,住在宫中东阙,随行主频为姜子婴。
一派追随长宫主,住在宫中西阙,随行主频为傅祁川。
他们二人在外场方面是很和谐,可到了宫中,便会原形毕露。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司庐在外场其他弟子都需要听他的,而回到宫里,长宫主就是大王。所以司庐每次都敢怒不敢言。像一条走狗一般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傅祁川和长宫主赶到大厅的时候,宫主早已等在那里。他迎风站着,青袍被冷风刮得飒飒作响。姜子婴垂手站在他的身旁,见到长宫主,便是下跪行礼。
“这些日子你不知所踪,眼下居然还有脸回来!”长宫主冷冷的说着。
宫主咯咯咯的笑了两声,转头柔声道∶“仁兄何苦待我如此刻薄。大家总算是齐心协力办这件事,所以我万万不能一直呆在宫里。”
长宫主却不想听他解释,冷道∶“少废话!”又说∶“你此番将大家齐聚在此,可有什么要事商议?”
宫主笑道∶“子婴,把人带来。”
姜子婴立即派人将他们所捉的两人带了上来。
“这事不但重要,还很好。”他指着身后的两位弟子,问道∶“仁兄你可知他们是谁?”
长宫主细细看去。那两人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口布,头发凌乱,分明是正派弟子。
其中一人身着红色长袍,顿感眼熟,细细想来,大底是逍遥派的花美男——湛宜
另一个则没有过人之处,看他的衣着,却是不久前死伤惨重的天若寺弟子。
长宫主淡道∶“不过是两位正派弟子,有什么问题吗?”
宫主笑着捏了捏湛宜的脸颊,呵呵笑道∶“仁兄总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就应该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做一个跟屁虫,什么都听你的。可我不愿意这么做。”
他回头指着身后的战俘,又道∶“这两位便是开启桃花坳秘境的钥匙,此番只差嫦娥一人,所以小弟在想,该让谁去阴间抢人呢?”
司庐的目光扫向傅祁川,看了一会儿,才移向别处。
傅祁川不由得一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长宫主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只是冷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半晌,他才停止笑容,淡道∶“既然只差嫦娥自己,那不如劳烦贤弟过些时日去阴间抢来如何?”
司庐一愣,他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缓了缓,才道∶“小弟可不是最佳人选,论文论武,小弟自然不如仁兄万分之一厉害。”
长宫主不语,他拍马屁的本事,倒是进步不少。
他又说∶“所以选人的抉择,小弟认为大哥是最合适的。”
他又面露难色,“可是大哥身为一宫之主,此次前去又是九死一生,万一大哥出现意外,祥凛宫群龙无首,那可如何是好!”
他说的当真透彻,连长宫主都差点被他迷惑。
长宫主自是知道他话里有话,说这话的意思,大概是想让傅祁川去做那只替死鬼。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冷笑道∶“少拍马屁!你那边能人异士也不少,最好不要打傅祁川的主意!”
司庐突然哈哈大笑,“仁兄误会了,小弟的意思是,我们这边已经巡回两枚灵匙了,大哥怎么说,也得表示一下吧?”
长宫主不语,他们父子才刚刚相认。纵是傅祁川功力不浅,可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他还是不愿让他冒险。
司庐见状,声音又放的更柔,笑道∶“恐怕仁兄还被蒙在鼓里罢?你可知前些日子,我给你的那颗药丸,里面藏的什么?”
药丸......?傅祁川登时想起,说道∶“是回元丹罢?”
司庐点点头,摇着扇子道∶“那颗回元丹可不是真正的回元丹,那是我日积月累炼就的情毒——花纹症。”
傅祁川顿时面露惊慌,他竟将此物送给辞辛了!
长宫主听后着急不已,很是担心被他吃了。
回头急急翻找傅祁川的青袍,问道∶“傅祁川!回元丹你可吃了?”
司庐接话道∶“你家孩子可没吃,只是可怜了桃花坳的小女,做了这个替死鬼。”
长宫主顿时松了口气,说道∶“那无妨,那小女本就生的古怪,死了也罢!”
傅祁川听他这么说,上前一步,颤声道∶“被辞辛,吃了?!”
司庐冷笑道∶“当然!只是眼下她的毒性大底已经发作。”
傅祁川脸色登时煞白,手臂颤抖,口中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一句话也吐不出!
司庐却很是享受他的这般表情,思索片刻,假意着急道∶
“嘶......我记得这个花纹症好像是从宿主胸骨上方的皮肤开始罢?能陆续长出玫瑰花的花纹?并且还会像植物一样慢慢生长,每一次花期,长有花纹的地方都会有强烈灼痛感......”
他又咂咂嘴,看向傅祁川,“而且此毒我还没炼制出解药,所以是无解!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开启永安树,喂她吃下永安果,大底能为她续命。”
傅祁川的心登时跌入谷底。明明是自己犯的错!为何却要让辞辛承担!如果辞辛消失了,那他还活着有什么意义!
司庐的野心真大!居然算计到辞辛头上了!
宫主又意味深长的看向傅祁川,淡道∶“所以此次去阴间抢回嫦娥之事,要选择能做大事的,还要成熟稳重,身手不凡......”
话音未落,傅祁川却打断了他∶“你别说了!我去!”
他不能看着辞辛白白送死,他要救她,哪怕放弃生命。
他的这番说辞也正中司庐的下怀,此时祥凛宫只有他一只玄羽凤,其他皆为人族。如若下次竞选宫主,他的宝座必然难保。
而且傅祁川作为长宫主的孩子,那便是他最大的弱点。如果这次让傅祁川去抢嫦娥,那他必将凶多吉少。
到时候长宫主只会在失去孩子的事情上痛不欲生,定不会跟他抢夺宫主之位了。
长宫主也未曾料到他会如此算计他,当下说道∶“这件事情意义重大,不可鲁莽行事,傅祁川还是孩童,担待不起此番大任。”
司庐摇着扇子,也不说话,回头看向傅祁川,仿佛他是他的人一般。
在傅祁川心里,辞辛是他豁出性命也要拯救的人。
而且这件事的错根本就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他将回元丹送给她,那她断不会身中情毒。
他当即回头,摇头道∶“爹!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该是我承担的时候了!我想,当初母亲去世的时候,您一定很痛苦!如果此次辞辛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长宫主一愣,他也没想到,傅祁川此次居然真的动了心,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救她。
当初祥琪仙逝时,他也曾痛苦不已。直到现在,想起她他就忍不住落泪。
如果此刻不让傅祁川去冒这个险,那么待到辞辛死亡之时,他一定会恨死他这个做父亲的。
半晌,长宫主才点头答应,允诺道∶“这次前往阴间定会凶多吉少。爹也不拦你,希望你会为了她,平安回来。”
傅祁川握着长宫主的手,重重的点点头。
事情解决了,大殿内的诸位弟子长老也散了。
傅祁川刚要走,袖子忽然被人一扯,宫主贴着他的耳朵,笑嘻嘻的说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把辞辛的师兄杀了。”
傅祁川猛然一愣,紧跟着反应过来,脸上登时煞白,不可思议的瞪着他,颤声道∶“你把安木槿,杀了?!”
宫主哈哈大笑,冰冷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淡道∶“我不过是看他不顺眼,替你解决一个那小女身边的男人罢了。”
傅祁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长宫主在他前面唤他∶“祁川!走了!”他答应了一声,回头看了宫主一眼,这才满怀心事的走了。
到了晚上,长宫主突兀的说了一句话∶“那小子没死,你大可放心。”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傅祁川却听明白了。当下点点头,心里有了些许安慰。然而很快,他又在另一件事上发了愁。整晚不语。
祥凛宫的行为,傅祁川并不赞成。但也不得不插手。他既然为玄羽凤,那么他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
此次去阴间救嫦娥,为了她他也要平安归来。
而且眼下聚集在昆仑山里的人马遭到全灭,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次聚集。
宫主想要颠覆正派的想法自然不可能实现。更何况宫中还有一个长宫主作为牵制,相信他也不能任性妄为。
只是宫主想开启桃花坳的结界得到永安果。
如果当初他只是想骗长宫主入盟的话,那么他要永安果,又是为了什么?他当真是贪生怕死之人?想得到永生?
那日在庐陵镇,齐如风说的那番话,他一直在心中反复琢磨。
齐如风曾说,桃花坳的秘境可不是你们想打开就能打开的。而且里面的永安果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还是不碰的为好。
他本就不想参与此事,可奈何这件事牵扯到辞辛头上,他不得不插手。
如果永安果真如齐如风说的那么可怕,那么正道之人为何不毁了它?反而还留着?
他忽然灵机一动——莫非永安果,对他们来说还有某种意义?
辞辛此次所中情毒,大概也是宫主所为。他应该知道他不舍的吃那么珍惜的丹药,定会当做礼物送给辞辛。
而辞辛那个小女孩又极其信任他,所以到了危难之时必将会吞下。
那么前些日子在桃花坳的恶战,到底是屠安所为,还是宫主所指使的?
他无奈,这些事情上本就没有什么考量,到底是谁犯的错,他也猜不到。
只是辞辛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花期结束她就会死。
而且如果这件事让她的父母知道,那么他们的误会便会更深,届时就会解释不清。
可他如果私自偷出永安果喂她吃下,那么她也会怀恨自己一辈子。
想到这里,傅祁川却笑了笑。与其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倒不如拼一次,就算最后他们真的分道扬镳,那他也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