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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药婆婆

屋内,药婆婆把晾干的衣服放在温辰安身旁,看着一旁穿好衣服,心里自责的徐清阳,出声劝道,

“动物也是有灵性的,它能感知到你有危险,也愿意舍命救你,可见你平常对它不错。”

徐清阳擦了擦眼泪,

“他什么时候醒?”

“失血过多,刚退烧,什么时候醒来我也不知道。可惜,我只有普通草药,没有灵丹妙药,结果如何,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突然,徐清阳脑海里想起一个声音:里面有几个红色的小药丸,是可以保命的。

徐清阳伸手摸了摸腰间,却不见香囊。

“婆婆,我随身带了一个香囊,您可见到了,”

药婆婆看向徐清阳,

“湿了,挂在外面。”

徐清阳连忙出去取,在院子里靠着香气找到了,慌忙打开,见里面的药丸还在,连忙拿出来。

此时,药婆婆就在徐清阳身后,看着她拿出药丸,跑回屋子里给温辰安吃下。

“这香囊的绣工和图案,不像是宁祚会有的东西。这香味也很特别,我就是闻到了这个香气才注意到的你们。”

徐清阳守在温辰安身旁,点了点头,

“是啊,是为了帮一个朋友找到一个人,才从大周带过来的。”

药婆婆慢慢走向前,

“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阿娜。”

药婆婆的身躯震了一下,看着徐清阳手里的香囊,神情让人琢磨不透。

“她,”

不等药婆婆话说出来,徐清阳竟然发现温辰安身上有很多疤痕,

“婆婆,这伤是怎么回事?”

药婆婆走上前,看着温辰安肩膀上的疤痕解释道,

“这样的伤口他的后背还有很多,胳膊上,还有被包扎盖住的地方,都是这样的疤痕。应该是被某种尖嘴动物所伤。而且伤口很深,应该是进行一场恶战。”

徐清阳怔住了,尖嘴动物?那不就是!

突然,所有的回忆涌上心头,温辰安看她的每一个眼神,为她所作的每一幅画,原来,自己一直忽视他这么久。

说起来,也是自己糊涂了。连明淇和陆虎那样的人都身受重伤,卢世献怎么会只伤到手,还是那样一个有规则的伤口。

难怪温辰安会在徐谦的花坊带了半月之久,回来后什么也不肯说,原来是因为他一个人承受了一切。

徐清阳伸出手,慢慢抚摸上温辰安的脸,想起他说,想在徐府待到老。那样危机的关头,他也不肯将爱意显露半分,竟然是因为习惯么?

似乎是温辰安有所感应,也或许是药效刚好,温辰安缓缓睁开了眼。第一眼,竟然是见到了徐清阳,温辰安还以为是在梦境里。

“清清。”

徐清阳点点头,'

“是我。”

药婆婆见人醒了,转身出门去拿药。温辰安还没有完全清醒,以为是在梦里,这才敢吐露心声,

“真不该让你过来。”

徐清阳摇了摇头,

“还好我来了,不然那些人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只有你和李大哥,早就让人大卸八块了。”

床上的温辰安握着徐清阳的手,

“你若是有事,我也不用活了。”

药婆婆走了过来,徐清阳接过药,

“我来吧婆婆。”

药婆婆把药给了徐清阳后,走上前看了看温辰安的双眼,又把了一下脉,

“神智不是很清楚,赶紧喂药,喝完了让他再睡一会儿。”

徐清阳不敢耽搁,连忙照做,

“来,辰安,把药喝了。”

片刻之后,如药婆婆所言,温辰安真的又睡着了。两人离开,让温辰安好好休息。出了门,徐清阳跪在药婆婆面前,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药婆婆想把徐清阳扶起来,却被拒绝,

“婆婆,您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这一拜,您受的起。”

药婆婆费力拦住徐清阳,

“姑娘,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就算你报答我了,如何?”

徐清阳抬起头,

“好,您说。”

药婆婆先扶起来徐清阳,

“先坐下。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和阿娜是什么关系?”

徐清阳先是一愣,随后解释,

“我叫若兰,乳名清清,来时路过大周的一个酒馆,碰到了老板娘阿娜。她人很好,我们晚上一起闲聊的时候,她听说我们要来宁祚,所以希望我们帮她找一个人。”

药婆婆点点头,

“那她要找人干什么,可和你说了?”

徐清阳摇了摇头,

“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她让我送一封信。”

这时药婆婆眼里露出迫切,

“那信呢?”

此时,徐清阳也意识到药婆婆的反应不对劲,试探地问道,

“您,也认识阿娜?”

药婆婆点点头,

“我叫阿塔,怎么,她没有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么?”

徐清阳摇了摇头,

“没有,可是阿娜说,她要找的人,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说出这话的时候,徐清阳有些心虚,她的教养不允许她以貌取人,可又不得不说。

药婆婆苦笑一声,苍老的手抚摸上满是皱纹的脸颊,

“是啊,我本该是个年轻女子的。我今年,二十七岁,可样子却像七十二岁吧。”

对面的徐清阳惊讶地合不拢嘴,

“怎么会?”

“怎么不会?”药婆婆看向远处,眼睛里满是回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姑娘是在深闺中待久了,所以不知道世间险恶。那你现在,能告诉我阿娜给你的信在哪儿么?”

“在我同行的伙伴身上,等我见到她,一定拿给您。”

徐清阳看着药婆婆,她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二十七岁正值妙龄的女子,怎么会是如今这副模样。而药婆婆并没有打算隐瞒,一字一句地解释,

“我和阿娜都是北漠人,想来你也知道,北漠和大周积怨已深吧。”

徐清阳点点头,

“从我祖父开始,大周和北漠的战争就不曾停歇,今年年初也打了一仗。”

药婆婆看向徐清阳,

“是啊,你可知道裴宇楠?”

“自然,大周的大夏王。”

药婆婆微微一笑,

“呵,还真是大名鼎鼎。不过在萧鼎登基前,他只是个将军罢了。为了得取萧鼎的信任,他挑起战火,硬生生把北漠的边界线往后打了二百里。这二百里,成为大周的国土,可北漠就有上百人缺了粮食。”

徐清阳眉头紧皱,有些不敢相信,

“不对,明明是北漠和大周的叛徒勾结,大夏王是为了保护国土。”

药婆婆点了点头,

“对,的确是北漠自不量力在先。可那是当局者的错,大周若真是看不惯,为何不直接打上王庭,而让无辜的人受罪!”

或许因为父兄都在朝堂当值,所以徐清阳知道,当权者考虑的都是国家之间的利益,而不是普通人的感受。

药婆婆继续说,

“我和阿娜,都是住在边界旁边的村落,我们跟着师父学医术,学武功,想惩恶扬善,让人知道北漠也不都是无理之人。

可就是因为边境失守,官兵们不得不后退,就退到了我们的部落。他们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尝到了屈辱!所以,就要我们也备受屈辱!”

回忆着曾经,药婆婆忍不住落下泪水,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全然不顾我们是同一国的人!在师兄们的掩护下,我们逃出来了,偷偷跑到了宁祚。

我痛恨裴宇楠,我想借着一身的医术去杀了他,于是我带着自己精心熬制的毒药踏上了去西夏的路。可是阿娜,她是一个叛徒,消息不胫而走,我被人追杀,慌乱中,中了自己的毒。

还在我有办法阻碍毒药发作,可代价就是失去美貌,变成一个老太婆。而在药效发作前,我最后见了一次阿娜,约定此生不再相见。”

听了事情的大概,徐清阳也明白阿娜的苦心,

“若是裴宇楠死了,西夏必然大乱。那时,无论是北漠的百姓,还是大周的百姓,都会遭受到和你们一样的苦楚。”

“那又怎么样!”

看着药婆婆的样子,徐清阳吓了一跳,

“凭什么这些苦难只有我们能受!凭什么死的是我们的师父师兄!凭什么被人用性命解救的阿娜要向着罪魁祸首!”

“因为感同身受。”

徐清阳一惊,转头看去,竟然是温辰安,连忙站起来,

“辰安,你醒了?”

温辰安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捂着胸口的伤,

“无事,感谢婆婆的药,已经好很多了。”

药婆婆冷哼一声,

“是阿娜的药救的你,我的药只是辅助罢了。”

徐清阳上前扶着温辰安坐下,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您。可我也要告诉您,阿娜没有错,因为她体会到了苦楚,所以不想别的无辜之人也感受一次,她没错。而您是为了给亲人报仇,也没有错。”

药婆婆看着温辰安,

“好啊,那你说,错的是什么?”

“是世道,是人心。咳咳。”温辰安捂住胸口,痛苦地咳了两声,一旁的徐清阳十分淡心,

“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温辰安摇了摇头,

“药婆婆,国与国争强弱,人与人之间争富贵荣华,而人心贪婪,才会民不聊生。可无论世道如何,您已知道毒杀裴宇楠的下场,苦难人,为何要为难苦难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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