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培训
赵全有当场宣布余乐阳就是下一任养蚕技术员。
余乐阳心里突突的,总感觉赵全有这么急着宣布,不怀好意。
不过她现在想不了那么多。
既然有了新工作,她就没必要再下田,她溜达着回家,烧了一锅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感觉活过来。
余乐阳刚把红苕饭焖上,钱老太就沉着脸进了门:“余乐阳,你去当养蚕技术员了?”
“是啊,我听广播说大队缺一个养蚕员,我就去报名了。”
“你啊你……”钱老太指着余乐阳,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才一会儿没看住,她就搞出事。
钱老太把情况说了一遍。
三河大队由李、赵、金三个大姓把持。
这三大姓有旧怨,都想干掉另外两家,又都干不掉。
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为自己谋利,同时也给另外两家使绊子。
养蚕技术员干好了,名利双收。
三家都争夺过这个位置,得不到就给对方使绊子。
因为他们瞎搞,这么多年来,三河大队从来没有完成过蚕茧指标,年年被县里批评,已经上了黑名单,也是益民县人尽皆知的最穷大队。
余乐阳眉头抽搐,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生产队,竟然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不过她又不是要振兴大队,她只想有个轻松的工作,堵钱老太的嘴。
“那怎么办?我都报名了。”
钱老太气鼓鼓的:“能怎么办?只能先干着!前几天一下得罪了赵全有和李福森,现在去说不当这个技术员,他们不得从我们身上拔下一层皮!”
余乐阳笑嘻嘻的抱着钱老太撒娇:“家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钱老太被她摇头晕,偏偏又对嬉皮笑脸的余乐阳凶不起来,只能无可奈何的叹气。
柳叶下工回来,看着婆婆哀声叹气,就悄悄跟她说起,余乐阳手受伤的事。
钱老太立马红了眼圈:“她什么都没跟我说,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午饭。都怪她爹妈,走那么早,抛下孩子吃苦受罪!”
柳叶也叹了口气:“妈,我看余乐阳是真的在改。只要她不跟那些二流子混一块,就让她去折腾吧,姐夫的人脉还在,那几家人也不敢太过分。你把抚恤金好好收着,总能坚持到老二成年接替工作的时候。”
钱老太抹着眼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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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余乐阳就吭哧吭哧的骑着二八去县城畜牧站,进行为期一周的养蚕培训。
八点四十终于赶到畜牧站,就在门口碰见熟人。
魏柏一身工装,靠在拖拉机上打盹。
草帽盖着脸,一双大长腿搭在车头上,格外醒目。
这家伙,既然要来县城,就不知道载她一程?
非让她二十几里路,双腿现在还打颤。
余乐阳把车往他跟前一停,拽了叭唧的开口:“啥事儿啊?”
魏柏拿下草帽,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旁边走过的两个女同志,顿时被他吸引目光。
魏柏跳下车发动拖拉机,劲瘦手臂摇动把手,暴发出力量。
拖拉机很快‘咣咣咣’响起来,他长腿一迈跨上车:“下午放学后在这儿等我。”
扔下这句话,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
余乐阳:??
这是要接她放学回家?
就……挺突然的!
余乐阳先去报名办手续,领了教材后,才去教室。
教室里大概有二十几个人,只有两个女生,加上余乐阳一共三个。
教室里的人看见她,就有人出声:“哟,又是个女同志啊!”
轻视的语气特别露骨。
“长得倒还可以。”
“呵,这些女同志啊,以为技术是那么好学的?有空在家洗衣做饭,挣点工分不行吗?非要出来抢夺我们男同志的机会。”
余乐阳听得皱眉,扭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那人立即挑眉:“怎么,我说错了吗?”
余乐阳翻了个白眼,在教室里找空位。
这时,一个女同志朝她招了招手。
女同志十八九岁的年纪,浓眉大眼,樱桃小嘴,穿着一件格子呢大衣,怪好看的。
那一桌就两个女同志,她去还能挤得下。
余乐阳礼貌的同她们打了招呼,浓眉大眼的姑娘叫郑珠,谐音就是珍珠了。
另外一个姑娘话不多,在郑珠面前有些唯诺。
郑珠拉着她坐下,就好奇的问:“刚才在大门口跟你说话的男同志叫什么呀?哪里人?今年多大了,有……有对象了吗?”
问完最后一个问题,郑珠脸颊浮起一抹可疑红晕。
这是看上魏柏了?
余乐阳跟魏柏关系尴尬,更不想乱掺和他的事:“我跟他不是很熟,不好随便把他的事告诉别人,不如你们等他下次过来,亲自问他吧。”
郑珠脸上表情有一瞬间凝滞,还要再说什么,上课老师走了进来,她不得不闭嘴。
给余乐阳上课的老师水平一般,很多养蚕知识都是一知半解。
真不知道这样的水平,是怎么当上老师的。
想到这样无聊的课还要上一个星期,余乐阳就挺头大的。
好不容易挨完上午的课,余乐阳脱缰野马一样跑出畜牧站,爬上公交车,直奔食品二厂。
给门卫大爷塞了两颗奶糖,他就帮忙把齐秦甜叫了出来。
齐秦甜看见她就露出兴奋笑容:“你家里又给你寄衣服了?他们也太宠你了吧!”
余乐阳没解释:“你先看看吧。”
余乐阳将裙子抖开,齐秦甜的眼神瞬间亮晶晶。
她不敢相信:“这是清江裙!这裙子超难买的,我就见市里的女干部穿过一回。”
清江裙是某个大领导亲自参与设计和推广,据说是集唐宋元明清服装之精华。
虽然这款裙子只流行了短短几年,但在目前全员绿军装的大环境下,不知道有多受女生欢迎。
益民县地处西南偏远地区,能穿上清江裙的人少之又少。
齐秦甜对这条裙子爱不释手:“这条裙子多少钱?我要了。”
“三十二块钱,八尺布票。”余乐阳直接开价。
做完这一单,她就不做了。
手里就有小七十块钱傍身,她就不打算继续冒险。
这年代抓投机倒把特别严,农产品可以到城里,以物易物换东西。
但是像服装这种二次加工的产品,被逮到就是妥妥的投机倒把。
钱货两讫后,余乐阳就告诉齐秦甜以后不能再给她带衣服。
齐秦甜虽然有点失望,却没纠缠:“不带衣服也没关系,咱们还可以做朋友嘛!”
两人寒喧几句,就分开了。
余乐阳快步走出巷子,余光忽然看见转角处靠着一个人。
余乐阳吓得跳起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魏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