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香消

皇帝握着严贵妃的手道，“若你喜欢皇子，我让皇子记于你名下，养于你宫中。”

严贵妃笑着拒绝了，“妾如何能夺人子嗣，让人母子分离？何况妾时日无多。陛下，唯有一事，妾舔颜求之。”

“不论何事，朕必应你。”

“妾唯有兄长一人，放心不下。兄长因我之故，受尽非议。”严贵妃潸然泪下，“兄长之人，陛下深知，他为我，为陛下，思之甚多，却从未为自己想过，妾担心将来，兄长无立足之处。”

皇帝忙道，“阿容你放心，朕在时，严相是国之栋梁，朕去了，严相是辅国之臣！”

严贵妃靠在皇帝的身上，深深的松了口气，“如是，妾无所忧。阿欢阿萍，皆仰仗陛下了，后宫之中，切勿让她们受辱。”

贵妃再次陷入昏沉之际，皇帝召严相及严若瑾入宫。严相是贵妃最敬爱的兄长，严若瑾是贵妃最疼爱的后辈。

又命人下旨，册封贵妃位贤仪皇后。

这一道旨意，让后宫顿时炸开锅了，大家都知道，贵妃命不久矣。

孟淑妃命令宫人紧闭门户，不许乱动，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任何是非。谁知天色刚黑，皇帝身边的太监过来，带着小皇子和奶妈就匆匆走了。孟淑妃拦也拦不住。

“究竟怎么回事？”孟淑妃捏着袖口，有股不好的预感。

奶娘抱着小皇子直接到了贵妃宫中，皇帝抱着小皇子站到严贵妃床边，对严贵妃道，“阿容，这就是咱们的小皇子，以后，他叫你母后。”

可此时，严贵妃早已滴水不进，如何能听到陛下这句话？

皇帝抹着泪，依旧在严贵妃，不，严皇后身边说着话。那痴情让众人不禁潸然。

“陛下，贵妃已经听不见了。”严相红着眼劝陛下。

“她听得见。严相，她刚才还说，以后要让你教导小皇子，把他教得文武双全。”皇帝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

整整一晚上，直到清晨，严皇后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而皇帝，当场晕倒在地上。

这对相差十二岁的夫妻，生离死别的这般缠绵，实在令人唏嘘。

皇宫望去，一片惨白。严贵妃已经晋为皇后，那么她死，就是国丧。京中众人，皆缟素。

皇帝自严皇后去后，也病倒了。治丧一事，交由礼部办理，严相主持，后宫之中，交由严妃主持。

严妃严良欢，可不比严贵妃温柔小意，是个十分严格厉害的人，到让后宫众人，感到了一丝丝的压力。

窝在家中的顾敏，也受到了严皇后去世的影响。最大的影响就是，绣坊中的白布，素布实在供不应求，已经涨价涨了好几轮了。

“大观里的香烛也卖了不少，素油素饼什么的，也卖的极好。”来旺道。

顾敏正在给小老虎做一件素衣，怕是这些日子串门子，也不能穿的太张扬了。

“行，总之这些日子咱们低调些，把店里的制服也换成素服，墙上那些花俏的东西，都收收好，也别做是那么促销活动了，过了这阵再说。”顾敏道。

来旺应下，可一副犹豫的表情，想说什么。

顾敏微微抬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咱们来旺掌柜还有拿捏不住的事情？”

来旺苦笑道，“敏敏姐，你刻苦打趣我。是徐账房的事情，我不知该怎么开口和你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顾敏好奇道。

“徐账房前两日提了辞呈。”来旺道。

顾敏略略一想，“怕是要乡试了，他要准备乡试吧。之前他帮了不少忙，我也不能阻挡他的前程，既然他要走，那就让他走吧。”

来旺应了一下，又道，“之前徐账房便带着后来的账房熟悉一应事务，倒不会影响铺子。只是徐账房相见您一面,不知道合不合适。”

顾敏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既然要走，见他一面倒也无妨。”

过了几日，顾敏按着约定的日子出门了一趟，就在大观对面的茶楼二楼的雅间。这家店的芙蓉鱼片做的十分好吃，顾敏每次来会点。

顾敏一推开门，徐从嘉已经在里面坐下了，一身青布长衫，带着少年特有的倔强之态。

“齐娘子！”徐从嘉恭敬的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

顾敏笑着点了点头道，“听说你要回乡赶考，这是好事，我只能提前预祝你一帆风顺，金榜题名。”

徐从嘉脸色渐渐红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对不住您了，您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我这份差事，我如今却要离开……”

“好了。”顾敏打断他的话，“咱们坐下说。”

徐从嘉却直直的站着，咬着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敏疑惑道，“徐公子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徐从嘉看了顾敏一眼，小心翼翼道，“齐娘子，实在是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我怕你生气，可……”

“可有些话，我现在不说，您将来也会知道的。”徐从嘉看着顾敏，咬牙道。

顾敏看了他一眼，道，“你但说无妨，我不能保证我一定不会生气，但正如你所说，若我迟早会知道，我更宁愿听你自己讲。”

徐从嘉喝了口茶，开口道，“齐娘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秀才家中有一位异常貌美的女儿，因为貌美，惹来不少是非，秀才是个古板的性子，觉得女儿招惹是非，不是个贞烈女子。后来，秀才屡试不中，还欠了一笔钱，债主将秀才的女儿抢走，卖给了有钱的人家的少爷，做了外室，还生了个儿子。可那秀才后来找到女儿，认为女儿污了他的名声，要一刀杀了女儿。”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顾敏有些愤慨道。

徐从嘉苦笑一声，继续道，“是啊，女儿被欺被辱，他却只担心自己的名声。可他没想到，他逼着女儿自杀，却遇见那蛮不讲理的少爷，推搡间，了结了自己的性命。父亲死了，女儿如何能呆在杀父仇人身旁？那女儿要求带着儿子离去，否则，她就只能带着孩子自尽。”

顾敏看徐从嘉，却笑不出来，只问道，“所以，你就是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