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李老爷顾不上跟他解释，直接吩咐道：“你去换衣服，咱们现在去窑场。”

“现在？”李扬揉了揉眼睛，“这大半夜的，窑工们也都休息了啊， 咱们……”

“让你换你就换，哪那么多废话！”李老爷气急了，一脚踹在李扬的屁股上。

这一脚，可彻底让李扬清醒了。

见李老爷那张脸阴沉的吓人，他不敢多问，赶忙回房换了衣裳，然后两人来到了窑场之中。

刚一到地方，李老爷便马不停蹄地直奔原料仓库，大致了解完情况以后，他将手里的包袱扔给了李扬：“打开看看。”

李扬早在刚才，就注意到这包东西了。他将那包袱打开来，等瞧见那几件样品，也同样是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老爷深吸一口气，主动询问道：“以咱们现有的原材料，若是集中烧制这四种样式，总共能烧多少件？”

“大概……”李扬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两百件吧，若是损耗控制得好，兴许能有两百二十件。”

“两百二……”李老爷重复着这个数字，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又追问道，“四天时间能烧出来么？”

“四天？！”李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一双小绿豆眼儿努力瞪到了最大，“这怎么可能呢，您又不是不知道，烧瓷有很多工序，先是得……”

“你要是烧不出来，就带着窑场的那些工人，全都给我卷铺盖滚蛋！”李老爷直接把李扬的话给瞪了回去，“还有李氏瓷器，也直接宣布破产了算了！”

见李老爷这般失态，李扬总算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又重新打量了一遍那几个样品，改口道：“若是真有急用，昼夜不歇的话，四天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老爷挑眉。

李扬叹了口气：“只不过咱家的工艺，赶不上这些样品啊！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些东西，应该是方家烧出来的吧？”

李扬作为窑头，除去休班日回家探望老婆孩子，平时几乎都泡在这浮玉山上，对于其他窑场的动向简直称得上是了如指掌。

要说最近哪家窑场最反常，恐怕也就只有方家了。

而且，这般精巧的工艺，除了百年老字号的方家，其他人确实望尘莫及。

“若是只让你仿个七八分像呢？”李老爷又问。

这回，李扬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那没问题，咱家也有几个窑工，是从方家窑场过来的，手艺很是不错。而且有样品在这摆着，肯定离不了大谱。”

“行，那咱们废话也就不多说了，你抓紧安排窑工们都行动起来，早些烧出成品来卖钱，咱们李家也能早日摆脱如今这被动的局面。”李老爷伸手拍了拍李扬的肩膀，“好兄弟，这回要辛苦你了。不过你放心，等熬过了这回，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好嘞～”李扬答应了一声之后，片刻也没耽误，忙不迭就张罗着叫窑工们起床去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李家窑场的全部窑工，便已经集结完毕了。

在李扬的带领下，他们各自分工明确，都已经开始着手仿制方家的样品了。

其实对于李家来说，他们本就有粉青釉的釉料，虽说颜色稍逊一筹，可并没有质的差别。仿制的难点，主要都在器型上－－这部分，一直都是方家的强项。

方家的瓷器造型优美、弧线流畅，看起来灵动又轻盈，确实是个十分难以攻破的点。

李扬带着人，前前后后拉了十几个胚，始终都没有满意的。

明明看上去也差不多，可总给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感觉。

李老爷见状，真真儿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明明外面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可他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硬生生还是出去走了好几圈。

不过李老爷这步也没白散，总算是让他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精准测量。

原本这器型的把握，大部分主要还是得依靠窑工的手感。可李老爷寻思着，既然感觉不准确，那就去求助更准确的尺子啊！

把一个处的尺寸、弧度全都量出来，让窑工们严丝合缝的照着那个数据拉胚不就行了？

要说李老爷这个办法，多少是有些侮辱人了。

可侮辱归侮辱，现阶段，这个办法确实奏效！

就比如那个六方套瓶，之前一直不是胖了就是瘦了，现在规定了尺寸以后，效果立竿见影，马上就有模有样了。

尽管这样死板的模式拉出来的胚没有方家的样品灵动，可买瓷器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能有多少是瓷器行家？

只要一眼扫过去模样大差不差，价格又极具优势，还用担心他们不买账？

有了李老爷这条不要脸的思路以后，李扬带着人很快便攻克了除去如意花插之外的其余三件样品。

唯独这如意花插，因为器型不够规整不好测量，而迟迟没有进展。

眼看着浪费的材料越来越多，李扬好心劝道：“哥，要不咱就放弃这一个吧，如果一直尝试下去，就算做出来，最终咱们的成品数量也会大打折扣的。”

“不行！”李老爷拒绝，“这个如意花插是最具有代表性的，绝不能让方家抢先上市。”

“可是……”李扬想说又不敢说，这如意花插确实是最具有代表性，代表了方家足足有百年传承的精湛制瓷工艺。

这般精巧的东西，哪是他们李家这样的小作坊想学，随随便便一晚上就能学来的？

可很明显，李老爷如今已经卯上劲儿了，如果做不出，他是不会甘心的。

没办法，李扬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钻研。一堆人就这么从天黑干到天亮，直到山里的野鸡都开始打鸣，李扬伸了个懒腰，看着一脸疲态的李老爷，建议道：“哥，窑场这边有我盯着呢，你都累了一晚上了，要不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有进展的话，我保证派人第一时间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