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鬼冢传说
河东村晚上下风，这会儿风刮得正盛，但黄富生问的“鬼冢”二字掷地有声，在呼啸的夜风中也尤为刺耳，就连原本正搀扶孙老爷子的村民都凑到了近前，竖直耳朵，打算听个仔细。
但事与愿违，不等六叔开口，孙老爷子突然发话，紧着打发围观的村民离开。
“天不早了，都回家去忙自己的事去，窑厂的事有我和老五处置，旁人都散了吧，别守在这儿了。”
“老祖儿，这窑厂邪事多，哪能就单把你和村长留下呀，我们留下，好歹也能帮衬你们……”
“是啊，老祖儿，这几个道士也不知是好是坏，咱几个留下，咋也能帮把手啊！”
“就是，就是，还是留下吧……”
围观的几个村民七嘴八舌地嚷着。
“我说不用就不用，我老头子活了几十年，还怕几个杂毛老道不成！你们都回自己家去，没有要紧事就别出来了，村里怪事多，免得被牵扯。”孙老爷子黑着脸喝道。
“舅爷，也犯不着这么着急吧，既然大伙儿都来了，有什么话就当面儿说清楚，不然这会儿回去也是一肚子谜，总也得想着问个明白。”黄富生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眼神飘飘忽忽地从孙老爷子脸上一晃而过。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到底还想问什么？不就是王半仙的死尸没了嘛，等官家来人自有定夺，何必问几个穷道士。”
“不忙，死尸的事儿是能等官家处理，可我想问明白的，是鬼冢的事儿！”
“什么鬼冢，你好歹也几十岁的人，这穷道士胡言乱语你也当真？”
“不光我当真，怕是咱村里人都得当真。打小就听祖一辈、父一辈说起鬼冢，说起咱河东村就是因这鬼冢立村，可鬼冢到底在什么地方，咱村里没有一个人能说明白。难得陆道长知道鬼冢的来历，咱问个清楚还不好吗？再说了，之前那该死的刘建明来村里拆迁，不是也憋着要找鬼冢么，不然他也不会拆完房子又拆庙折腾个没完，可这鬼冢到底在什么地方，咱自己村里人都不知道，这房拆得也太冤了些！”黄富生仰头长叹。
话音才落，围观的村民也跟着嚷嚷起来。
“没错，我听说原本县公路拐不到咱村里来，就是因为他们听说咱村有个鬼冢，所以才找由头把路修到咱村里的，依我看，咱村儿早晚得死在这个鬼冢上。”
“是啊，光说有，也不知道在哪儿，成日里平白无故地被惦记着，咱这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以前不说有个赊刀的来留过话么，说咱河东村起于斯、亡于斯，啥时候鬼冢见了天光，咱河东村也就绝门绝户了。”
“赊刀的那是胡说八道，我听我爷爷说过，那鬼冢里有神保着河东村呢，只要鬼冢在，咱这村子就能一直兴旺下去……”
“还兴旺个屁啊，这死的死、走的走，大半个村子都空了，这像是个兴旺的样儿吗？照我说，咱这就离着亡村不远了！”
“要死你去死，别把我们算上……”
“你放屁……”
“好了，都闭嘴吧！大晚上的说鬼，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嘛！”孙老爷子断喝一声，打断了众人的争吵，而后徐然走到六叔面前，狠狠瞪了一眼六叔，“你赢了，一句话就把这帮没脑子的搅得乱成一团，看来你也是有备而来啊！”
“老爷子想多了，贫道可不是专程来搅和你们的，我就是为了接他们两个回去，没想到被你横插了一杠子，所以也只能初次下策了。说实话，原本这些秘密，我都是打算带进棺材里的，现在说来实属无奈。尤其是说了些不该说的，实在是罪过啊。”六叔甩动拂尘，无奈一笑。
“事到如今，就用不着说这些便宜话，反正不该说的都说完了，相家不妨继续说下去，把话说个明白，也省得村里人猜来猜去，把我老头子当成千古罪人。”
“是啊，陆道长，您刚才说的监守自盗下鬼冢，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谁监守自盗，是盗了鬼冢吗？”黄富生紧着问了六叔。
六叔顿了顿，歪头端详着黄富生的面相，半天没应声。
“怎么了，道长，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黄富生又问。
“没有，施主面色红润，一切都对。”
“哦，那您快给我们说说鬼冢的事吧。”
“不急，要说鬼冢，还得从你们河东村的由来开始说起……你身为村长，应该知道你们河东村的由来吧？”
“知道，这个我知道。大概得有个一千多年了吧，应该是唐末那会儿，先辈人为了躲避战-乱，从西边逃到胶东，最后就着胶河东建了河东村。”
“听起来是不错，可既然选在胶河，为何不选在河谷土地肥沃的位置，偏要选在这坡岭一带，临山靠岗的地方呢？”六叔问。
“这个，大概是怕胶河发水淹了河谷，所以才选在坡岭地建村吧……”黄富生有些含糊。
“不对，不是这个原因，你们的先辈之所以选在坡岭地而不选河谷，是因为他们本就不是靠种田为生的人。”
“不靠种田为生？古代人不靠种田靠什么，难不成都是当差的？”
“那你也太抬举你们的先祖了，你们的先祖可不是当差的，他们是被当差的撵到此处来的。”
“被当差的撵，那他们是……”
“够了！”孙老爷子再次打断黄富生，“好了，别再问他了，这些话我来回答你，我们河东村的先祖是靠盗墓为生的！”
“盗墓？不是啊，咱河东村祖上不是当大官的嘛，鼎盛时官至大唐节度使，怎么可能是盗墓的呢！”黄富生连连摇头。
“对啊，我爷爷也说过，咱河东村老祖宗是古代的大将军，掌兵权，在当时可是称霸一方的大人物，造福一方，被尊圣人，咋就成了盗墓贼了？”山子拧着脑袋摇头。
“施主所言没错，你们的先祖确实是被尊为圣人，而且是盗圣，是自古至今时候最厉害的盗墓贼，也算是盗墓一行的祖师爷之一，其鼎鼎大名在盗墓行里，至今如雷贯耳。”六叔似笑非笑地说道。
“盗圣？盗圣温韬？”我看了一眼六叔。
关于温韬的故事，我自幼便听家里人讲过多次。
这温韬是五代时梁国人，祖籍陕西耀县，曾任耀州、崇州、裕州等地节度使，手握兵权，称霸一方。传言他出生时伴随匪星殒落，故而天生便通贼盗之术，尤其擅长偷坟掘墓。在任节度使期间，短短七年，便将唐朝一十八座帝王陵光顾了个遍，而且其盗墓多选在白天，兴师动众，不避行人，为天下人所不齿。
又因其狡诈善变，多次叛主，最终在后唐明宗李嗣源时被判满门抄斩。可万没想到，就在行刑的前夜，温韬用其擅长的蜈蚣之术，从牢房挖通了地道，带领其家人及仆从逃出生天，自此便不知所踪。
不过按照六叔方才说法，当年温韬逃出以后，很可能就是来河东村安家落户了。
这样说来，这河东村的老老少少，十有八九便是温韬的后人。而且看孙老爷子方才的表现，分明是对此早就知情。
可奇怪的是，为何村子里就他一人知道此事，而其他人却全然不知呢？
我正疑惑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抬手指着我和六叔，断喝一声。
“不可能，你们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一千多年前的事，说能说得清楚，你说我们祖上是盗墓贼，你有什么证据？”
“就是，说得信誓旦旦，还不是信口开河，你要真有证据就拿出来给咱看看！”一旁的山子也跟着附和。
“证据？贫道当然有证据，这鬼冢就是最好的证据。”
“鬼冢？”
“对，鬼冢便是温韬所建，是他晚年用来给自己赎罪的！”六叔正声应道。
他告诉村民，当年温韬逃出生天，带着家里的仆从来此处安家落户，但因其偷坟掘墓，造孽深重，晚年一直怪病缠身，夜不能寐。
为此，温韬遍寻良医为其诊病。可惜，访遍四境名医，却无人知其病因。而就在他病入膏肓之际，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有幸遇到了一位方外游医，此人尤为擅长治疗疑难杂症，一见温韬便点名了其病因，并晓以利害，为他开出一剂良方，而这一剂良方便是一一建鬼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