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傀儡术
孙老爷子罕见动怒，双方剑拔弩张。
黄富生是个会和稀泥的，见此情状，急忙上前应付。
“这说着说着就说歪了，咱不是说在二军嘛，怎么就扯到鬼冢的冤鬼身上去了，那都是陈年八辈子的旧事了，没啥好说的，咱还是先商量商量怎么把二军找回来吧……”黄富生冲老爷子说道。
看着黄富生替六叔解围，孙老爷子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斜了一眼黄富生，不咸不淡地说道，“如今咱这河东村，是你黄老五当家做主，二军稀里糊涂地没了，那自然也得是你黄老五组织人手去找，犯不着跟旁人商量，更不必让外人掺和进来。”
老爷子说完，抬头扫了六叔。
六叔自然知道老爷子说的外人是他，可这会儿看着老头子动了气，也不想跟他闹得太僵，便没多言语，倒是黄富生，多少念着我救过他的恩情，忍不住上前分辩两句。
“四舅爷，都这个时候了，您老就别内人外人的了，如今村里出了这么多怪事，真要没有几位道爷帮忙，咱不得抓瞎嘛！现在是解决村里的这些事情要紧，至于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话，我看您老还是少说为妙，免得伤了和气。”
“呵，你这意思，倒是我多嘴了？好好好，你是村长你说了算，咱老头子听你安排，以后绝不会再胡说八道了，刚才失礼之处，还请黄村长和几位道爷莫怪，小老儿年老愚呆，实在罪该万死。”孙老爷子说着，拱手作揖，谦卑至极。
“这……四舅爷，你这不是折煞我嘛，我哪里是怪罪你的意思，我这不也是为了解决问题嘛，您老可别这么挤兑我了。”黄富生连连告饶。
“不是挤兑，我这是诚心诚意地跟你道歉，没有别的意思……行了，外头天也阴了，眼瞅就下雨了，我这出来的时间久了，腿脚站不住，你们忙着吧，我先回去了。”说着，孙老爷子调转身子，迈步便往外走。
“等等，老祖儿你不能走……”
一直没言语的林全突然喊了一声，叫住了老爷子。
“你说什么？”老爷子扭回身来，冲林全问道。
“我说老祖儿还不能走，重要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林全回答。
“什么事啊，还有什么事是必须要我说的？”老爷子双眉微蹙，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仔细端详着林全。适时窗外雷光闪现，将他那张阴沉的老脸映衬得愈发骇人。
“是鬼冢，土窑里鬼冢入口的事，您一直都没说明白。那土窑现在是我们林家的，我总得问个清楚吧？”林全说着，有意挺了挺身子，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儿。毕竟眼前是他叫了二十几年的老祖儿，他大抵还是有些畏惧的。
“可这事我已经说过了，鬼冢的入口已经被埋了，而且当年建土窑的人也都不在了，如今没有人知道鬼冢入口的确切位置，你问我也是白搭。再说了，就算你知道了鬼冢的入口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你要下鬼冢掘祖坟嘛！”
“起码得弄清楚那两具死尸去了哪里吧，不然这村里人心惶惶，总也不踏实。而且我林家的土窑也不能总这么被封着，总有一天还是要用的，可现在这个情况，怕是没人敢进土窑了。”
“是啊，村里的案子不能总这么悬着，不然谁也没有个安稳觉睡……可惜我老了，已经没有当年平定内斗的本事了，所以这些事还是得交给你们来做，你们就安心地跟着老五好好调查吧，再加上有几位道爷帮忙，肯定能找到答案。”
“可鬼冢的事，只有老祖儿你是最清楚的，无论谁要调查，都得有你帮忙才行。”
“不行了，现在老了，脑子糊了，什么鬼冢不鬼冢的，浑都忘了，已经帮不上忙了。”老爷子说着，转回身走到大门口，稍稍顿脚，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黄富生见状，忙让身边的小六子跟上去搀扶，可万没想到，小六子追出门口没多久，又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目瞪口呆，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怎么又回来了？”黄富生扶住小六子的身子，让他站定。
“二，二军……”小六子结巴道。
“二军？你看见二军了？”
“是，是他，就在门外！”小六子抖着胳膊，往门外指了指。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门口处。
没多一会儿，走廊里便传来一串厚重的脚步声。
“嗒……”
“嗒……”
“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声都格外清晰，似乎是在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节律，每两步之间间隔的时长都是一样的。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原本该是病恹恹的二军，正昂首挺胸地立定在门口，他面如死灰，双瞳血红，手提丈八长枪，身穿一身锈迹斑斑的甲胄，顶天立地，宛如古代的将军一般。
而在他的腰间，也如古代战将一样系了一个行军口袋，只是口袋里并不是什么米面一类的粮食，而是绑了一个滴血的猪头。
“哒……哒……哒……”
黑红的猪血如落雨般摔打在地上，血水四溅。
“二军，你，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啊？这身行头从哪儿来的，你这一上午都跑去置办这些了？”黄富生看着有些陌生的二军，怯生生地问了句。
可二军根本不理会黄富生的话，抬脚进门，冲开人群，径直走向自己的卧房。
“嗒……”
“嗒……”
“嗒……”
依旧是富有节律的脚步声，二军宛如一个木偶般机械地行动着。
他进入卧室，三步走到炕前，而后背对炕头，直愣愣地仰倒在炕上，而后便一动不动，似是死了一般。
“这，这是中邪了？”山子惊声问道。
“肯定是，肯定是中邪了，你看他这一身打扮，哪还像个正常人呐，指定是被冤鬼缠上，已经丢了魂儿了！”围观的村民随声附和。
“可这，这身行头是哪来的啊，他这是被谁弄成这个样子的？”顺子皱了皱眉。
“肯定跟土窑有关，他之前就是在土窑中邪的，这回肯定也是一样，他肯定是被鬼冢的冤鬼上身了，这种事我以前听老辈人说过，被鬼上身以后，就是这个模样……”
“鬼上身？那还能活得成吗？这到底是要做的什么孽呀，咋就一个接一个地撞邪呢！”黄富生恨恨地往手心里砸了一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兀地侧过身来，看向六叔。
“道爷，你看这事儿……”
“是傀儡术！”六叔淡淡应道。
“傀儡术？”黄富生一愣。
“没错，就是傀儡术。村里头有木匠吗？”
“有啊。”
“几个？”
“还在村里住的，就林全一个。”黄富生说着，四下看了一圈儿，却发现林全已经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