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鲁班门人
“二军的老婆?你是说,当年的那个新郎官儿就是二军?”我不禁一惊,诧异地看着黄富生。
“是他,这事儿就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他这些年一直没成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有人给他介绍过不少的姑娘,可姑娘们知道他有过这么一档子事儿,都嫌他们家里没人味儿,不敢跟他。”
“活该,自己媳妇儿死了,他连下葬都不管,这样的男人,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儿。”袁大力恨恨地骂了一句。
“是啊,连自己女人的尸首都不收殓,确实不是个东西。但这也都是他娘的主意,当初是他娘不让他给新媳妇下葬的。”
“他娘?他挺大个人了,自己拿不了主意吗?事事都得听他娘的,那他跟他娘过一辈子就得了,何必再招惹旁人家的姑娘。”袁大力气不打一处来,一句浑话,骂得黄富生都跟着脸红。
“他哪能跟他娘过一辈子啊,新媳妇死的第二年,他娘就没了,大冬天的掉进冰窟窿里,生生给冻死了。”
“死了?我说呢,这二军都这个德性了,也不见他娘出来,敢情是遭了报应啊!”袁大力幸灾乐祸地哼了一声。
“可不嘛,善恶到头终有报,谁也逃不了。”黄富生沉下脸来,若有所思。
“村长是怀疑二军的事儿跟当年的魂魇有关吗?”我问黄富生。
黄富生嗯了一声,徐然点头,“我看二军这个架势,跟当年小媳妇儿中魂魇的时候一模一样,没准儿就是同一个人干的。”
“当年查到是谁害了小媳妇儿么……对了,你刚才说是小媳妇儿的娘家人?”
“是啊,是小媳妇儿娘家的舅妈,外号肖婆子,是周围一带有名的魇婆。不过,那老婆子咋也得七十好几了,这些年跟这边井水不犯河水,也没必要再对二军下手啊……”
“那老婆子还活着吗?”六叔打断黄富生。
“活着呢,听说身体还挺好,也真是应了那句话,阴毒长寿,好心命短啊!”黄富生恨得咬牙。
“不对。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当年小媳妇儿的魂魇事情是肖婆子做下的,那她不可能还活着。当年的阴阳生不是剃光了小媳妇儿的头发么,发断魇灭,施魇者必遭反噬,轻者周身遍生脓疮,七日而亡;重者当场暴毙,一命呜呼,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不可能还活到现在。”六叔解释道。
“可肖婆子确实还活着,年前去乡里赶集,有人还见过她呢!”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当年的魂魇不是肖婆子做下的,施魇的另有其人……你好好想想,在小媳妇儿死后,婆家和娘家这两边,有没有突然病逝或是家里突生变故的?”
“没有啊,她娘家那边都好好的……婆家这边儿,就二军娘俩过日子,要说出事儿,也就是第二年冬天,二军他娘死了,我刚才说过了。”
“村里呢?你们河东村不是同根同祖么,算起来到底也是一家人,就算过了这千八百年,可也都算是二军家的血亲吧。”
“村里?村里出的事儿可就多了,每年都得有几个老死病死的,也说不好是谁呀!”黄富生滚了滚眼珠子,疑惑地。
“就看七天就成,在小媳妇儿死后的七天内,村里谁家出人命了吗?”六叔提醒黄富生。
“七天内?”黄富生一顿,陡然黑下脸来。
“你想到了?是谁?”六叔追问。
黄富生皴了皴眉,面露难色,“可这不对呀,他们家里的人也不会魇术啊,怎么可能会做下魂魇呢?”
“到底是谁,你先说名字。”袁大力在一旁急的跺脚。
“是……是四舅爷,那年小媳妇儿死后的第三天,四舅爷的小儿子就没了。”
“没了?是丢了?”
“不是,是下河游泳的时候,被河底的一团头发缠住了双脚,溺死了。”
“河底的头发?头发怎么会沉到河底呢?”我看着黄富生问。
“是啊,当时咱也都纳闷儿呢,就算有头发也该飘在水面儿上,可这团头发怎么就沉了底呢?后来有人琢磨,说这是小媳妇儿的鬼魂回来索命,因为四舅爷找来了阴阳生剃头,逼死了小媳妇儿,所以小媳妇儿用自己的头发缠死了四舅爷的小儿子,算是一命换一命……那小媳妇儿肯定是把这笔账都算在四舅爷头上了,这可真是冤枉啊!”黄富生无奈摇头。
“没什么好冤枉的,依贫道看来,孙四平老爷子这是罪有应得!”六叔冷下脸来,低声说道。
“罪有应得?道爷,四舅爷可没错儿啊,为了二军的婚事,四舅爷忙前忙后,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就算找来阴阳生剃头,那也是为了破除魂魇,可也不是真心要逼死小媳妇儿啊!”
“未必。我问你,孙四平可是当过木匠吗?”
“这……道爷怎么知道这事儿的?”黄富生不禁一愣,继续说道,“四舅爷是在年轻的时候做过一段儿木匠,可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没干多久他就不干了,所以就是村里人,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事儿。”
“那刚才我问你村里有几个木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孙四平?”
“这……他都那么多年没干了,也不算是木匠了……再说了,这木匠跟二军的病,也没什么关系吧?二军不也是被魂魇了嘛,那凶手就应该是魇师魇婆才对,四舅爷可不会魇术。”
“你听错了吧,我可没说二军是被魂魇了,我只说二军中的是傀儡术,而魂魇事不过是众多傀儡术中的一种,并非全部。”
“您是说,二军不是被魂魇了?”
“不光是二军,之前死在新婚当日的小媳妇儿,怕也不是被魂魇了。他们是中了傀儡术不假,但他们中的并非是魇师魇婆的魂魇,而是中了走鬼咒。”六叔肯定道。
“走鬼咒?”黄富生满脸疑惑,大概也是头回听说此事。
“走鬼咒是鲁班门的一百零八道秘法之一,能够使用阳人的毛发与阴鬼的替身木偶共生,驱使阴鬼夺走阳人魂魄,进而控制阳人的一切言语行动。中咒者恍若无神,顾自行事,完全不在意旁人,所表现出的状态与魂魇极其相似,故而走鬼咒也就成了傀儡术的其中一种。”
“这么说来,坑害小媳妇儿和二军的,是鲁班门的传入?可咱村子里大都知根知底的,也没听说有谁入了鲁班门呐!”
“这就是你短见了,不有那么句话嘛,一入木匠门,便是鲁班孙;泥瓦石雕匠,皆仰公输魂。往小了说,只要干木工活儿的,那都得算是鲁班门的门徒。往大了说,泥工、瓦匠、石雕师傅,凡是靠手艺吃饭的,这都是公输班的徒子徒孙。而且,这鲁班门有门规,亲人不言堂,熟人不言帮,无论你跟他们多熟、多亲近,他们也绝对不会透露半点而鲁班门的消息。所以,就算是村里有人入了鲁班门,也绝不对让你知道。”
“那道爷的意思,坑害小媳妇儿和二军的,就是四舅爷?”黄富生嘴角歪斜,看样子仍是难以置信。
“是与不是,等两天就知道了。走鬼咒驱使阴鬼,约法不过三日,所以三日之内,下咒者必会来破除此咒,将阴鬼带回。但此事你一定要绝对保密,万一走漏了消息,可就前功尽弃了。”六叔嘱咐黄富生。
“明白,明白,这事儿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告诉。”黄富生连连应声,点头如捣蒜。
“那就好,那咱就在这儿守株待兔吧!”六叔看着黄富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黄富生见状,也笑着附和,可到底是生挤出的笑意,笑了没两声便断了。
“对了,林全这边儿,也要瞒着吗?”他问六叔。
“你觉得呢,你觉得林全没有嫌疑吗?”六叔反问。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嫌疑,不过林全跟二军无冤无仇的,没有必要坑害他呀!再说了,林全那木匠手艺总共学了没几天,才要正经拜师就赶上他爹病重,就这么被他爹叫回村里,再也没再回去过,我估计他都还没学全呢,肯定不能是他。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关键还是刚才说的,俩人无冤无仇的,犯不上弄这些歪的邪的。”
“那孙四平呢,他跟二军之间有什么冤仇吗?”
“这事儿,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我也是才想起来的。四舅爷家有个外甥女翠萍,之前跟二军搞到一起去了,四舅爷好面子,一直逼着二军娶翠萍当媳妇儿,可二军娘嫌翠萍不干净,所以就一直拦着,最后逼得翠萍找了个二婚男人嫁了。这事儿一直是四舅爷心里的一个坎儿,虽说平日里面儿上跟二军过得去,可背地里没少当着旁人数落他。有一回喝醉了酒,还吵着要去杀了二军呢!”黄富生说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挑,似是想笑,却又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