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暴雪迷踪面具人

“镇海将军的事，你还跟谁说过，刘建明知道吗？”说到镇海将军，六叔突然冷下脸来，死死盯着袁大力。

袁大力愣了愣，嗯了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

“有话直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六叔又问。

“没说得那么明白，就光是说了将军甲的事儿。”

“只说了将军甲？那刘建明就没再继续问吗？”

“问了，他问我那将军甲是什么模样儿的，甲上写着什么字儿没有。”

“那你告诉他了？”

“说了啊，那将军甲就是破破烂烂的，看着都快锈透了，黑乎乎的，就跟黑锅底似的。”

“那字呢，将军甲上有字吗？”六叔问。

“哪有字儿啊，就是胸口那儿有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符号，张牙舞爪地，就跟鬼画符似的。刘建明还让我给他画出来，我说我哪会画那玩意儿啊，结果折腾了半天也没整明白，他也就是因为这，才给钱不痛快呢！”袁大力嘴角一撇，一脸的不屑。

“说来也不怪他，本来就是找你来背尸的，结果是尸体没背着，字儿还没看明白，他哪能痛痛快快给钱呐，你以为谁都跟我一样嘛，让你干一半的活儿，给整个儿的钱！”六叔轻笑。

“那不对啊，我确实是去背尸的，可那死尸被人看着呢，我总不能上前抢吧……我可听那两个人说了，他们正愁着献祭的人数不够呢！”

“人数不够？这么说，献祭要用的死尸还不止一个？”我忍不住插话问道。

“没错，说是要凑什么祭阵六甲，已经有俩了，还差四个呢！”袁大力说着，不自觉地往我们几人身上扫了一眼，面色骤沉，“其实，其实有件事儿我早就想说了，就是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什么呀，有话直说，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那我可说了……他们村里那祭阵不是还缺四个死尸嘛，你们就没发现，咱这儿正好是四个人嘛！”袁大力压低了声音，窃窃道。

“你什么意思，你是怕河东村的人用我们四人来献祭？”

“也不是不可能啊，你刚才没听那黄富生说么，他打算让我们在村子里长住呢！”

“他那就是客气话，你还当真了啊！他把我们留下，无非是想让我们帮他解决土地庙的事儿，顺便找找鬼冢入口，跟献祭可没什么关系。”

“我看不是，那王半仙被他们请进村里的时候，也是说来解决土地庙的事儿的，结果还不是死了嘛！还有那个什么鬼冢，被他们说得神乎其神，可要真是个藏宝的地方儿，那他们早就闷声发大财了，怎么可能主动告诉咱呢？”袁大力摇了摇头。

“那依你呢，依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走了之？”六叔抬头端量起袁大力。

“你问我？”袁大力受宠若惊。

“是啊，刚才你分析得挺有道理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六叔说。

“要我说，那就是四个大字，等等再看！”

“噗……”正喝水的郝不灵嗤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呢，就这主意还用你说啊，就算咱现在想走不也走不了嘛，这大雪下得跟砌墙似的，再过一会儿，门都出不去了。”

“门出不去就走窗呗，我刚才看后窗户外正好挨着山路呢，走不多远儿就是千亩林了！”袁大力说着，随手往后窗一指。

“是谁！”

袁大力突然棒喝一声，一个戴黑面具的男人从后窗外一闪而过。

“就是他，他就是在土窑里给王半仙分尸的那个！”

袁大力呼喊着，当即打开后窗，跳了出去。

我和六叔紧随其后，追着那男人跑上了山路。

没膝盖的积雪，很多地方已经冻得生硬，山路上脚滑不说，因为不熟悉地形，有时候抬脚就踹在石头上，实在恼人得紧。

而且，相对于我们在山路上的生疏，那戴面具的男人反倒是轻车熟路的，原本不足十米的距离，在进山以后慢慢被拉开，渐渐地，那男人离我们越来越远，直到走到一块断碑附近，突然钻进了千亩林。

林子里的道路更加崎岖，虽不像山路那样冻出了冰层，光滑难行，但土地被雪水浸透，泥泞不堪，宛如陷进大片的沼泽，一脚踩下去，半天都提不起来。就这样，我们跟那个面具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甚至一度看不到其身影。

但奇怪的是，每次我们丢失目标准备放弃的时候，那面具人又总会突然出现，出现在我们的可视范围之内，有意地放慢速度，似乎是在等着我们。

“他这是在逗我们玩儿呢，走走停停的，把我们当什么了！”袁大力看出了对方的意图，恨得牙根儿痒痒。

“还能是什么，老猫都老鼠，他是在享受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乐趣！”六叔笑道。

“奶奶的，当老子是老鼠，老子不追了，我看他还得意个什么劲儿！”

“就这么就放弃了，那你可就真成了老鼠了。”

“这话怎么说的，刚才不是说追他才是老鼠嘛，那我现在不追了，怎么还是老鼠啊，我是掉进耗子窝了是咋地？”袁大力气鼓鼓地说道。

“因为你认输了，没等对手出招，你就已经认输了，这不是老鼠是什么？你要真有能耐，就该想办法追上他，到那个时候，谁是老鼠就不一定了！”

“这怎么追啊，那王八蛋快得跟兔子似地，进了林地跟回家了一样，比刚才上山的时候更快了，我就是长了八条腿也追不上啊，再这么追下去，非得累死不可！”袁大力喘着粗气，抓了把雪塞进嘴里。

“他现在不是停下了嘛，只要他肯停下，我们就有机会追上他。”六叔说着，抬手指了指站在五十米开外的面具人。

那人站在一块巨石前，旁边是一条仅能容得下一人通过的甬道。那甬道两边是巨石，上方结了藤蔓遮天蔽日，乍看上去，像是通往世外桃源的所在。

见我们逐渐靠近，那人不紧不慢地钻进甬道中，依旧是走走停停，很明显是在等着我们。

待到我们也钻进甬道之后，面具人这才逐渐加速，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奔跑，眼看就要消失在我们视线之中。

甬道中没有积雪，道路较之先前顺畅了许多，我和六叔也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紧追着面具人进入甬道深处，而袁大力，则不远不近地跟在我们身后。

大约跑了有十多分钟的时间，我们跟着面具人进入到一个山洞中，山洞极大，足足能容下一座四进的院子。但洞里面空空荡荡，仅有一张八仙桌摆在山洞正中，桌上放有挂耳香炉，香炉中插着四根燃着青烟的黑香。

黑香告祭，又是插了四柱，这是在祭鬼？

我不禁疑惑。

在胶东一带，素有神三鬼四的说法，给祖先和神明上香通常要上三柱，亦或是大三柱，也就是九柱；而被冤鬼缠身，要祭鬼的时候才会使用四柱，又称鬼四根。

而香炉内所用的黑香，传言是用无门无户的死尸骨灰制成，阴鸷极重，被专门用作祭鬼。

这样看来，这洞中香炉，十有八九为祭鬼准备的。

可祭鬼的人是谁呢？

为什么要在这里祭鬼呢？

我正想得出神，袁大力突然凑到我近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是什么地方，刚才那个混蛋呢，跑哪儿去了？”袁大力问。

“啊？”我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刚才还在洞里的面具人，竟然不见了。

“六叔……”我看向六叔，本打算向他询问面具人的下落，但六叔当即摇了摇头。

“我也没注意到，就一晃神的工夫，那人就不见了。”

“嗨，奶奶的，眼看就抓着了，还是让这小子给溜了！”袁大力恨恨不平。

“算了吧，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盘上，要想抓人，可没那么容易。”六叔劝道。

“可那小子走得也太快了，走雪地就跟要飞一样，我还是头回见走雪地这么快的。”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若是不擅长走动，也不会冒险在后窗出现。反过来说，既然他敢来，就说明他有把握走脱。他这回的目的是把我们带到这山洞里来，不是让我们来抓他的。”

“故意引我们来山洞？来这儿干啥呀，这地方儿啥也没有啊，就为让我们看这四炷香吗？”袁大力撇嘴。

“可能还有别的深意，只不过我们过于愚钝，还没有悟到罢了。算了，我们回去吧，一会儿郝不灵该着急了。”六叔说着，随意往山洞四周扫了一眼，突然眉心一紧。

“怎么了，六叔？”我顺着六叔的目光抬头看了看，只见一个类似掌印的图案印在山洞的顶端。那掌印中心还点了一抹朱砂红，像是一只血色深瞳，正死死地盯着我看。

不知是不是看得太久，我总觉得那只血瞳在我眼中不断地变幻形状，有时候甚至是一张人脸，眼耳口鼻，都在血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