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孙四平问路

“女娃？是个什么模样的女娃，她穿的什么衣服，你看清了吗？”我拽着郝不灵的胳膊，接连发问。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郝不灵看到的女娃，就是阿宁。

我不禁有点庆幸，她真的还活着。

只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河东村呢，难道她也是河东村的人？

我正想着，郝不灵甩开我的胳膊，不紧不慢地坐回到桌前，“你先别着急，容我慢慢想想……当时事发突然，我看那女人一直指着我手里的黄手帕，我想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这黄手帕是她的东西。至于那女娃嘛，那女娃一直躲在女人的身后，所以这模样长相，我确实没看清楚。衣裳，就是一身普通的青布褂子，那样式满大街都是，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那孩子身前戴了跟银铃铛，倒是挺显眼的。”

“银铃铛，没错了，那就是她！”我肯定道。

“是谁呀，是你认识的人？”六叔坐到我对面问道。

“是阿宁，应该阿宁，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被我救回来的女娃。”我对六叔解释道。

“阿宁？她是河东村的人？”

“我也不清楚，她当初没说自己的家在哪儿……对了，郝道长，你知道她们住在哪儿吗？”我问郝不灵。

“不知道，我就只知道她们应该是河东村的人，那女人眼睛有伤，好像是失明了。”

“失明的女人？会不会就是二皮说的云九姑啊，刚才二皮不是提过嘛，云九姑就是看不见的……”

我正说着，一个苍哑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云九姑？几位道长怎么谈论起九姑娘来了，你们今天看见她了？”孙四平慢慢悠悠地走进值班室，顾自坐到六叔对面。在他身后，还跟着顺子和山子。

“孙老施主，你怎么来了？”六叔看着孙四平。

“这不是大雪封门嘛，我听说老五把你们安置在这村部里了，琢磨着这里边缺东少西的，也没法儿生火做饭，所以就带了点儿吃的过来，正好也快中午了，就当午饭了。”孙四平说着，冲顺子使了个眼色。

顺子会意，当即把拎来的保温桶打开，就着桌子，将保温桶里的饭菜端了出来。醋溜白菜，油煎豆腐，萝卜丸子，干煸榛蘑，四样清清亮亮的小菜，中间是一盆挺着将军肚儿的饺子。

俗话说，滚蛋的饺子接风的面，看孙四平这个意思，是打算撵我们走了。

“哟，这饺子包得可够扎实的，一个儿是一个儿，都跟小白胖子似的，看着就解馋啊！”袁大力顶着一张饿死鬼托生的脸，盯着饺子出神。

“关东兄弟识货啊，这饺子馅儿可是用粉条豆腐和鸡蛋调出来的，扎扎实实，一个儿是一个儿，吃着可不比那肉的差。不都说嘛，粉条伙豆腐，不用去肉铺。早些年吃不上肉的时候，咱河东这边儿都是靠这馅儿过年的，这边儿热热乎乎吃上一碗，另一头儿枪毙你丈母娘你都不心疼。”孙四平干笑两声。

“还有这么个说法啊，那不用说，这饺子指定得香跩了，估计跟俺们的酸菜饺子的不相上下呀，那我指定得好好尝尝。”袁大力搓了搓手，奈何桌上没有筷子，只好一直搓着。

一旁的顺子见状，忙将保温桶里的筷子拿出来递给袁大力，“你赶紧先尝一个，趁着热乎劲儿吃下去，保准你舒服一整天。刚才在来的路上我都忍不住吃了两个，这股热乎劲儿现在还没下去呢！”

“是啊，那我可不客气了……”

“咳……”就在袁大力准备夹饺子的关键时刻，六叔斜了他一眼。

“嗯，那个，早上吃多了，现在还不饿，等过会儿再吃也行。”袁大力悻悻然放下筷子，心有不甘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怎么都不吃啊，趁热吃吧，一会儿就该凉了，凉了可就没滋味儿了。”孙四平看了一眼六叔。

“不着急，离着晌午还有一会儿呢，不如先好好说说话，把该说的都说明白，免得白得了施主一桌好菜，反倒又惹了施主一肚子不痛快。”六叔勾了勾嘴角，轻笑道。

“好啊，陆道长是爽快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老头子也犯不着拐弯抹角。明白说了吧，咱今天过来，就是想跟道长问问道儿的。大路朝天分两边，东南西北走不全，咱老头子老了，村子里出了这么些个怪事儿，老头子一个都没看懂，还得让道长给我指个路啊？”

“指路？贫道在河东村人生地不熟的，哪有能耐替施主指路，按理说，应该是施主替贫道指路才是，毕竟你是主，我是客，哪有反客为主的道理啊？”

“让我指路？我一个活到头儿的老头子指的路，你们走吗？”孙四平挺直了身子，正声问道。

“如果是正道，贫道当然愿往；如果是左道，那贫道另择他路。”

“这话说的，你这话说得可就没意思了。听你这说法，还是不相信咱老头子啊。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反对你们进村，就是心里有鬼，怕你们查呀？”

“无凭无据，贫道不敢妄言。”

“得了吧，嘴上说是不敢妄言，可心里头早把我骂透了了吧！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不光是你们恨我、骂我，就是河东村的老老少少，表面上看着对我恭恭敬敬，可背地里照样儿是咒着我死呢……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鬼冢？”六叔说。

“没错儿，他们都以为我知道鬼冢的秘密，记得鬼冢的入口，所以总想问我如何下去。可我呢，明明是真的忘了，可是说出来也没人信，最后索性就不说了，干等着旁人来骂。陆道长，你觉得老头子屈吗？”孙四平歪着脖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六叔。

“无端受责，当然委屈。不过，看施主的意思，并不是来叫屈的。”

“你说得对，我不是来叫屈的，我根本就不觉得委屈，好歹也活了这七八十年了，这点儿事儿算什么呢，什么都不算。我就只有一个想法，别让冤鬼再害人，也别让活人冤了鬼……可惜，就是这么一点儿简单的要求，单靠老头子一人，还是难以办妥。尤其是在几位道长进村以后，老头子愈发力不从心了，道长明白我的意思吗？”孙四平长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