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谷婆婆坠楼
“嘭”的一声闷响，谷婆婆坠楼倒地，血光四溅。
我跑下楼去，谷婆婆已是奄奄一息，她试着翻转身子，我这才发现，在她的身下压着一堆被冻住的铁钉。
“完了，去不成了。”谷婆婆冲我苦笑一声。
“婆婆，您别说话，留着力气，等我六叔回来一定能救你的。”我按住谷婆婆的脉门，用银针刺入头顶百会穴，帮她吊住精神。
可惜施针效果不佳，她勉强缓了口气，但很快又没了力气。
“别费劲儿了，心口戳了个窟窿，就是你爷爷陆鬼三在，怕也是无力回天了。这是阎王爷要收我，让我去给他养虫呢！”谷婆婆攥住我的手，轻声说道。
“婆婆认得我？”
“鬼针陆家，三代人都是一个长相，你跟你爷爷、跟你爹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啊，这咋能认错呢！好小子，老婆子对不住你了，说好了让你去家里做客，可这会儿怕是去不成了。等老婆子死了，你可得送我回去呀，啊！”
“好，我知道，我一定送您回去。”
“别让旁人跟着，就你自己过去。小子，血月诅咒在你身上没发威，可借阴寿续命却也不是个长久之计。看你也没剩几天了，老婆子帮你一把，算是还你爷爷当年的救命之恩了。”说着，谷婆婆抬手咬破指尖，用滴血的食指，在我掌心划下三道血痕。
“婆婆，这是……”
“小心，有鬼！”谷婆婆说着，偏了偏头，打眼看向才从楼梯上挤下来的云晖和阿宁，只一眼，便再没了气息。
“婆婆！”
云晖飞扑过来，阿宁也紧随其后。
围观的村里人也陆续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孙四平也领着人赶了过来，见谷婆婆死尸倒地，当即对黄富生黑了脸。
“逼死个孤寡老婆子，这就是你黄老五的能耐？”
“不是我们逼她，这是意外，当时楼梯口人多，谷婆婆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自己从栏杆那边儿翻下来的。当时表舅正催着大伙儿下楼呢，不关他的事。”不等黄富生应声，林全紧着解释。乍听上去像是给黄富生开脱，可这话里话外确是别有深意，仔细一想，分明是把谷婆婆的坠楼的责任压在黄富生身上坐实了。既然是黄富生催着大伙儿下楼，那谷婆婆坠楼，自然也跟黄富生有关。
“大人说话，哪有你个晚辈插嘴的份儿。”孙四平瞪了一眼林全，继续说道，“他黄老五是一村之长，村里出了人命，他就得出来担着……老五，你自己说，今天这事儿是你的责任不是？”
“是，谷婆出事儿是我的责任，当时楼梯口人多，我没拦住，这才把谷婆婆挤到了栏杆边儿上。可当时我也看得清楚，有人在谷婆身后推了一把，不然，她也不会翻下楼去！”黄富生义正辞严，抬眼与孙四平对视。
“推了一把？你是说谷婆婆是被人推下楼的？”孙四平问。
“没错儿，我亲眼所见，谷婆是被人从背后推下楼的，不是自己失足摔下去的。”
“是，这我也看见了，有人推了谷婆婆。”小娟嫂子主动附和道。
话音一落，现场一片哗然。
“老婆子是被人害死的，这是谁这么狠毒啊？”
“毒虫害了那么多人命，这指定是有苦主出来报仇了！”
“我当时就在谷婆婆身后，好像也看见那个人了，咋就想不起来是谁呢？”
“完喽，自相残杀，咱这河东村早晚得完蛋了……”
“好了，先别吵了，有谁看见是谁推了谷婆婆下楼吗？”见现场失控，孙四平高喊一声，冲村民问道。
可围观的村民纷纷摇头，也不知是真没看到还是不敢说，一个个都把嘴唇咬得死死的。只有林全，挺身挑出头来，又凑到了近前。
“老祖儿，其实也不用问得这么麻烦，只让大家想想，刚才是谁站在谷婆婆身边儿，这事儿就真相大白了。”
“不用，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刚才看明白了，推谷婆下楼的是双男人手，袖口翻出一截土灰色的里子，只要看看是谁穿了土灰里的衣裳，这就成了。”黄富生拦下林全，似乎是对林全有所不满，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
林全愣了愣，识趣地退到了一边，站在苟安身侧。
“好，那就照黄村长说的，在场的男人都把袖口翻开，挨个儿查验，是土灰里子都不许走。”苟安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翻了翻自己的袖口，就连几个围观的女人也不自觉地跟着翻看。
所有男人在走廊上站成一排，苟安让韩斌和黄富生挨个儿检查，查到最后，只有顺子和村里的王铁匠穿的是土灰里子的衣裳。
王铁匠是倒插门来河东村儿的，他媳妇娘家姓黄，是黄富生的本家，王铁匠也就是黄富生的亲侄女婿。
所以，眼看王铁匠被揪出来，黄富生头一个上前去按住了他的手。
“你刚才站在哪儿呢，我记着谷婆下楼的时候，你还没走到楼梯口吧！”黄富生说着，一个劲儿地冲王铁匠使眼色。
王铁匠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啊，是啊，谷婆婆下楼的时候，我还在走廊里呢，根本就没到谷婆婆跟前儿，还隔着好远呐！”
“那就不是你，去一边儿待着去！”黄富生冷着脸，没好气地踹了一脚王铁匠，有意把他推回人群里。
苟安看着皱了皱眉，可到底还是给了黄富生面子，也没多说什么。
“那这么说，可就单剩下这小子了，就只有这小子的袖口是土灰里的了。”苟安扭头看向顺子。
“不是，不是我，我当时跟在村长身后，根本就没走到楼梯口。村长，你可得给我作证阿。”顺子分辨道。
“你在我身后？那我还真没注意，我以为身后是林全呢！”黄富生皱了皱眉。
“哪儿是林全，跟在你身后的一直都是我，你当时不还让我催着大伙儿回去嘛！”
“哦，对，对对对，是你，那应该就是你。”黄富生含糊其辞。
“到底是不是，你能肯定吗？”苟安看着黄富生。
“这……应该是顺子没错儿，不过当时人多，我也没一直回头啊！”
“那就先把这个顺子带回去，等问清楚了再说。”苟安说着，冲韩斌使了个眼色。
韩斌无奈，只得走到顺子身前，“那就得罪了，跟我们回乡里一趟吧。”
“不对，肯定不是顺子，顺子当时站在我后头，我都还没走到楼梯口呢，他怎么可能快过我去。”关键时候，小娟嫂子站了出来，替顺子做了证。
“当时人那么多，你能确定你身后的就是顺子？”苟安问。
“当然确定，我们基本上是被挤到最后头了，就那么几个人，咋会看不过来呢？不像是林全，一直都是挤在前头的，顶数他离着谷婆婆最近。”
“林全？”苟安眉心一紧，扭头往林全身上打量了一番。
刚才被黄富生呵斥之后，林全一直都站在苟安身边儿，因着他之前救了苟安一回，苟安倒也没说什么。
可这会儿，他倒也起疑了。
“刚才你翻袖口了吗？”他问林全。
“刚才……刚才我没来得及站过去，一直陪着您呢！”林全说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掌死死扣住袖口。
“翻开看看，你的袖口是什么里子的？”苟安弹开林全的手掌。
林全攥了攥拳，稍稍顿了一会儿，这次将袖口慢慢翻开。
一截儿藏青色的里子，大概是穿了许久，已经破了好几个洞。
“行了，盖上吧……”苟安随手一摆，扭过身来，又冲众人喝道，“这不是怪了嘛，所有人的袖口都看了，结果没一个承认的，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再不说实话，那可都得遭罪，怎么着，你们是打算都去乡里头走一趟嘛，我可告诉你们，真要被带回去乡里，要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啊，到底是谁，赶紧自己站出来，大过年的，别害得大家跟着你遭罪。刚才是谁推了谷婆，快说！”黄富生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脸上青筋暴起。
“表舅，你先别着急，还有几个人没查完呢，还不着急生气！”林全过来拍了拍黄富生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道。
“谁？谁还没查？”黄富生问。
“云晖，还有小道爷，这不都还没查么，谁知道是不是他二位一不小心……”
“不可能，当时小道爷是走在后头的，根本推不到谷婆婆。这个小伙计也被挤在人群里，没那么靠前。”韩斌斜了一眼林全。
“那也得先看看再说啊，都说自己在后头，那刚才前头咋有那么多人呢，我看有些人没说实话，搞不好是互相包庇呢！”林全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