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关门打狗

为了公平起见，韩斌还是来检查了我的袖口，好在道袍是靛青的里子，跟土灰相差甚远，林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直接把注意力挪到了云晖身上。

云晖的衣裳袖口宽大，即便是不翻袖口也能看出里头是土灰布的里子。韩斌走到云晖身前，只简单看了一眼，便没应声了。

“怎么了，韩秘书，到底是不是啊，就是这个傻子是吧？我早就说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好，把他捆了带回乡里，直接交给稽查队发落。”苟安本就对云晖恨之入骨，一看查到了云晖身上，脸上顿时笑出三层褶子。

“不可能，云晖不会害人。他是我们村里人看着长大的，虽说脑子不比平常人聪明，可也不是那疯疯癫癫杀人的人，你们不能把他带走！”孙四平从人群里站出来，顺子等人也紧随其后。

“证据确凿，大家都能作证，孙老爷子这是想包庇犯人吗？”苟安斜了一眼孙四平，轻蔑道。

“不敢，老头子没有包庇犯人的意思，只不过云晖这孩子可怜，打小儿就没了爹娘，就跟着一个瞎子九姑，姑侄俩过日子，我老头子若是不出面说两句，怕是祖宗都要打我的灾了。我也不说别的，就一句话，若是苟主任真能有确凿证据，随便你们抓人，老头子没有半个不字，可若是没有证据，你们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把人带走。”孙四平抬手拦在苟安身前，正声说道。

“谁说是不清不楚的，这是黄村长亲眼所见，村里人也都见证了的，这傻子的衣裳里子就是土灰布，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老东西，我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句孙老爷子，你可别给脸不要脸，真要惹恼了我，我苟安可是要翻脸不认人的……你当我真治不了你嘛，惹急了我，你们这帮畜生连乱坟岗子都没的睡，都得给老子睡大马路上去！”说着，苟安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看出来了，苟主任官威震天，不然也不会吓得这帮后生都装聋作哑。可惜，你这一套在老头子这里不好使，老头子活够了，也不怕你翻脸咬人。你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踏过去，我倒看看我河东村还有没有个带把儿的爷们儿站出来，替我老头子收尸！”

“老祖儿，你这是何苦的呢，谷婆婆死了，咱心里都不好受。可您也得反过来想想，要不是她养毒虫害人，咋会有这个下场呢？话说回来，不管怎么说，谷婆婆是咱村里人，谁都想尽快查个凶手出来。苟主任也就是带云晖去乡里配合调查，又不是要把他怎么着了，您何必在这添乱呢，你快躲开吧，别耽误苟主任工作！”林全上前，躬着身子去扶孙四平。

孙四平见状，直接抬脚踹在林全腰上，将其踹到一边儿。

“拿开你的狗爪子，老头子还用不着你这畜生来扶。”

“哟，你这老头子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行，没人扶你，那你给我死一边去，别挡着老子的路！”苟安说着，直接上手去拽孙四平的胳膊。

孙四平到底年纪大了，怎么也不是脑满肠肥的苟安的对手，就这么被用力一拽，一个踉跄，险些抢倒在地。幸好是顺子及时上前拦住孙四平的身子，这才将其稳住。

“行啊，还真有出来管闲事的。你是叫顺子是吧，我记得刚才你的衣裳里子也是土灰布的，正好你也跟着一块儿回去，我看你小子也不是个善茬儿。老子今天就给你来个杀鸡儆猴，看你们这帮土鳖王八蛋还敢跟我耍横！”苟安瞪着顺子，抬腿猛踹一脚，直接把顺子踹翻在地。

“狗东西，从我胯下爬过去，叫声儿祖宗，今天你老子教你做人！”苟安冷笑。

“你放屁！畜生养的狗杂种，我河东村的人也是你随便欺负的？”孙四平站定了身子，高喝一声，“老少爷们儿，我孙四平活了大半辈子，死了也就死了，可咱河东还有老老少少、子孙后代，可不能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不能让这个畜生指着咱祖宗牌位骂街。你们今天也看见了，谷婆婆死得不明不白，顺子被他说打就打，接下来就是我这老头子，再往后，可就是你们了！”

“不光是你们，还有你们的婆娘、孩子，往后都少不了被欺负。你们都听见了，云晖这就要被他们抓走了，就这一走，谁还能顾他死活，一村人连个傻兄弟都护不住，你们就不怕让后人戳脊梁骨嘛！”小娟嫂子扯着嗓子喊道。

“对，不能让这姓苟的乱抓人，是爷们儿的就都站出来，也给自己长长脸！”山子挥手高呼，七八个汉子当即站了出来。

“娘的，不能这么窝囊了，自己家死了人还得被抓去问罪，这是哪里的王法，老少爷们儿，咱跟这个姓苟的拼了！”

“几十年没械斗了，今天也都拿出个男人样儿来，把这个姓苟的扔出村去，把咱河东的脸面给挣回来……”

“干，干死这个王八蛋，也给咱儿子孙子长长脸，别让他们觉得咱当爹的没胆儿……”

“不动手都是后娘养的，是爷们儿的就都站出来，别让娘们儿瞧不起！”

一呼百应，村里的男人们像是被刺激了的猛兽，纷纷围到近前，苟安连连后退，最终被逼到了墙角，彻底没了退路。

“你，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敢造反？小心我……”

“嘭……”

一记重锤，也不只是谁出的手，反正接下来是拳如雨下，打得苟安连连求饶，最后连求饶的声儿都没了，直接双手抱头，蹲在墙角儿哀嚎。

“你们，你们可不能这样儿啊……韩秘书，韩秘书你快去看看呐，这再打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林全看着苟安被打，忙不迭地去扯韩斌的胳膊。

可韩斌哪里能看上他这等做派，直接扭过去身子，权当没这个人。

“表舅，表舅，表舅你是村长，你快说句话呀，这要真出了人命，咱村里可就真完了！”见劝不动韩斌，林全又去找黄富生。

黄富生迟疑片刻，神情有些复杂。

“那边儿人那么多，哪里是我一个人能拦住的。你还没看出来嘛，关键时候，村里的老少爷们儿，还是得听四舅爷的，我也就是挂了个村长的名头，实际上哪有那指挥人的本事啊，你这是和尚炼丹，求错庙了。”

“那你也不能不管啊，一会儿等苟主任反应过来，肯定会怪你的。”林全扯着黄富生的胳膊，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随便怎么着吧，这也是他自找的。你没听他说么，他要让顺子管他叫祖宗，那顺子的祖宗，不也是你我的祖宗么，我看他挨打不冤，打死了都不多。”黄富生冷眼看着林全，兀地笑道，“以前没看出来，你倒是个会伺候人的，就这么一会儿地工夫就成了姓苟眼前的红人，怎么着，你是打算改换门庭去乡里奔前程去？”

“表舅，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我这也是为了咱河东村好啊，等苟主任把咱河东的事儿都查清了，以后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嘛！”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这么多年了，我原本也没怎么担过惊、受过怕。怎么着，你小子夜夜睡不着吗？”

“你……这……”

“去问老祖儿吧，要想大伙儿停手，还得老祖儿发话才行。”黄富生冷声道。

林全吃了瘪，可到底也不好发作，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又跑来找孙四平商议，求着孙四平发话，让大伙儿停手。

“又不是打在你身上，你着什么急呀，你跟着个苟安还有什么交情不成？”孙四平冷眼看着林全，轻笑一声。

“没有，我怎么可能跟他有交情呢，我就是怕大伙儿手下没轻没重的，万一真闹出大事儿，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没事儿，大伙儿也就是随便抡个几拳，差不多也就停手了。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本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有空还是好好琢磨琢磨你自己吧！”孙四平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