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二皮脸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怕你。”见我们回来，郝不灵笑出声来。

“他那是怕我么，他那是逗我玩儿呢！这个老王八蛋，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没个正经样儿，真不知道石门寺是怎么能忍了他的。”六叔说。

“十万块的香油钱呢，只要不把房盖儿挑了，估计没人会管他。你没听说么，石门寺这些年香火凋零，可就指着这位财神爷活着了，搞不好慧明方丈脑子一热，直接就把方丈的位子传给他了。”郝不灵说。

“他当方丈？不可能，慧明方丈好歹是得道高僧，怎么可能把石门寺交到一个废物少爷手里呢，那石门寺还不得乱套了！”

“那可没准儿，废物少爷也在寺里四五年了，按年头儿说，也算是资历深的了。”

“废物少爷？你们说的是那个元济和尚吗？”我问六叔。

“除了他还能有谁，满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他这样的废物。”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那他……不是真和尚？”

“是五年前才出家的，在出家之前，是省城首屈一指的世家少爷。可惜后来家门突遭变故，父母意外身亡，老婆带孩子卷钱跑路，就剩下他孤家寡人，最后就典当了祖宅出家了。”六叔说着，不禁长叹一声。

“那他也够可怜的，生于高楼起，眼看高楼塌，从世家少爷到一个人孤苦伶仃，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起的，这一天一地的落差，不知道能要了多少人的命啊。”

俗话说，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好日子过久了，就不知苦日子该怎么熬了。

“什么孤苦伶仃，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那老王八蛋有的是钱，哪就难熬了，你以为都跟咱在太虚观似的，吃糠咽菜呀，石门寺的伙食好着呢，不然也养不出他这么一张油嘴。”六叔脸色一变，又是一副嫌恶模样。

“那你跟他的关系到底……”我有点儿猜不透六叔和元济的关系，就只觉得六叔对元济的态度复杂，似乎是又怜又恨，带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跟他什么关系呀，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那张嘴，就是数破棉裤的，漏风。”六叔恨得咬牙，气不打一处来。

“哦，我一开始以为你俩有仇呢，你刚才不是说他穷凶极恶么，我琢磨……”

“你看他这德性不是穷凶极恶嘛，在出家人里头，哪有像他嘴这么毒的。行了，别说他了，听着他的名号我头疼。赶紧的，你先进屋去歇着吧，明天还有的要忙呢。”

“没事儿，我不累，我在这儿陪你们。”

“用不着，你先进去睡吧，这灵棚里阴气重，你呆久了也不合适。”六叔认真道。

“那好吧，你们有什么事随时叫我。”说完，我站起身来，准备回屋里休息。

万没想到，没等走出灵棚，元济直接堵到了门口。

“陆千风，过来，有事儿找你！”元济黑着脸，一副要讨债的架势。

“你又发什么神经，又欠扎了是不是？”六叔皱眉。

“这次没跟你开玩笑，是有正事儿。”元济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

“别来这套，有什么事儿现在就说，反正棚里没外人，你直说就是了。”

“啧啧，不来拉倒，我还不说了呢！”元济冷哼一声，转过身子，直接拂袖而去。

六叔见状，无奈摇了摇头。

“陆直，你跟过去看看，看看这老王八蛋又闹什么幺蛾子。”

“好。”我点头应声，快步跟上了元济。

“怎么是你啊，陆千风呢，还不信我是吧？”元济看着我，眉心一紧。

“要真是不信你，就不会让我跟你过来了，就是因为信你，所以才让我跟过来看看的。”我说。

“啧啧啧，跟你六叔一个德性，全身能耐就长在一张嘴上。”元济迈步走进灵堂，绕着二皮的尸身转了一圈儿。

“到底是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呀……”见他半天没应声，我又问。

元济顿了顿，仔细端详着我，说道，“你认识二皮吗？”

“认识啊，之前见过多次，也算半个熟人吧！”

“那二皮长什么模样？”

“啊？什么？”我有点儿没明白元济的意思。

“我问你二皮长什么模样，就是现在这个模样吗？”元济抬手往棺材里一指。

“是啊，就是这个长相，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这不是二皮！”

“不是二皮？怎么会呢，这实实在在的一具死尸躺在这儿，怎么会不是他呢？你别说笑了，我可不想听什么鬼故事。”我摇了摇头。

“屁的鬼故事，贫僧可没闲心跟你开玩笑，你去把你六叔叫来，让仔细看看就明白了。”元济说着，直接伸手摸进棺材里，在死尸的脑后一顿翻腾。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耍我，看他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我还是把六叔找了过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怎么就不是二皮了？”才进灵堂，六叔便开口质问。

“你自己看，这家伙的这张脸死而不僵，分明是在脸皮上动了手脚的。他这张脸，十有八九不是他的。”元济说着，将死尸的脑袋稍稍侧转，露出其耳后的两道如蚯蚓般伤疤。

“你的意思，这死尸是换了脸的？”

“看这架势，应该是在原本的脸上又缝了一层。从这张外脸皮的贴合程度来看，里面的脸皮定然是完全剥掉了，而后又仔细缝上了外面这一层，所以看上去才如此自然，若不是特别注意，根本不会发现。这个缝脸皮的定然是个易容的高手，已经把换皮的本事学到家了。”元济认真分析道。

“那现在还能看出死尸原本的模样吗？”六叔问。

“不能，原本的脸皮已经全部剥离，现在就是把外边儿这层脸皮掀开，也看不出死尸原本的长相。现在只能确定一点，死的不是二皮，二皮一定还活着。”

“那这人……会是二皮杀的吗？”我不禁疑惑。

“这话问到点儿上了，那个二皮家是世代缝尸匠，干裁缝的底子，要缝一张脸皮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依我看，八成就是二皮杀的。”元济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