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有脸没皮
血淋淋的一张脸，血水因着寒气滞在脸上，不是成滴地滴落，而是连着冻烂的皮肉，一块儿一块儿地脱落。
脱落的血肉之中，不断有幼虫飞出，但大都飞不了多远，很快便被狂风拍死在土墙上。青绿中带点亮光的血点，点缀得土墙分外显眼。
紧接着，一只狸猫从棺材里窜了出来，攀上死尸的肩膀，直接跳过其头心。
狸猫跃顶，借尸还灵。
果然，原本僵直的死尸突然震颤，身上的衣服微微抖动着，似是要活过来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要诈尸？”元济眉头紧蹙，直勾勾地盯着还灵的死尸。
“问谁呢，你等着这死尸回答你吗？”六叔推了一把元济。
“啊？”
“阿个屁啊，还不出手等什么呢，等他过来跟你握手啊！”
“哦，对，还是我过去吧！”元济回过神来，手捻佛珠，默念着经文，径直走到死尸身前。
不知是不是被经文镇压的缘故，端坐的死尸轰然倒回棺内，圆瞪的双眼也自觉地闭上了。
“鬼东西，这点儿道行也敢出来丢人现眼，看贫僧打去你三魂七魄，叫你再出来吓人！”说着，元济抄起金刚铃，对准死尸的脑袋连晃三声。
“呃……”
一声惨叫，死尸兀地一震，而后便如烂泥般躺平，彻底没了声息。
“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这就完了？啧啧啧，废物！”元济对着死尸骂道。
“得了吧，你也是瞎猫碰个死耗子，要不是那些鳞角仙被风吹散，光是对付它们，就够你喝一壶的，哪能这么轻易就镇住了死尸。”六叔白了一眼元济。
“狗屁的鳞角仙，死尸都被咱镇住了，还怕他几只虫子吗？”
“那是你没看到它们烧起来的时候，若真是落到你身上烧起来，你就不会这么嘴硬了。之前土窑里的那具无名尸，就是因为身子里的鳞角仙自燃，所以才烧起来的，听说那火怎么扑都扑不灭，差点儿就把死尸烧成灰了。”
“那也不必惧它，说到底就是一堆好钻死尸的虫子罢了，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元济不以为意。
“对付虫子确实简单，可对付人就没那么容易了。咱要对付的可不光是这些虫子，还有虫子背后的那个养虫人，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呢！”六叔提醒元济。
“养虫人？不就是那个死了的谷婆婆么，我听孙四平说了，村里的这些鳞角仙就是她养的。现在她已经死了，这事儿也该翻篇儿了吧！”
“事情没这么简单，谷婆婆只是个替罪羊，真正的养毒虫的另有其人。等着吧，现在还只是个开始，大劫还在后头呢！”六叔微微蹙眉。
第二天，大清早阴云蔽日，天际乌压压一片，恍如子夜。
大概七点钟的时候，村里人陆陆续续地聚到了灵堂内。孙四平主持这两棚白事，安排着村里人以此进堂吊孝，花瘸子则在一旁张罗着出殡要用的旗罗伞盖，准备殓尸封棺。
谷婆婆这边的一切进展十分顺利，不足半个钟头便把一切都收拾完毕，可在为二皮殓尸封棺的时候，花瘸子却突然停住了。
“这张脸……烂成这样儿，怕是不好直接封棺呐！”花瘸子眉头一紧，看向孙四平。
不等孙四平应声，黄富生跟着凑到近前，皱了皱眉，“这……这脸是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嘛，怎么一个晚上就变成这德性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夜尸变，这脸皮被他自己揭了去，而后就成这模样儿了。”元济应道。
“尸……尸变？昨夜您不是守在灵堂里嘛，这死尸怎么还能尸变呢？”黄富生瞟了一眼元济，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死得冤枉，怨气郁结，自然容易尸变，这跟谁在守灵没有关系。何况，这死尸体内豢养了鳞角仙，这些虫子阴邪至极，最是能勾动怨灵的。好在贫僧及时发现，镇住了死尸，这才没酿成大祸。”
“也是，也是多亏了元济师傅了，不管怎么说，至少还留了个全乎身子，不然可就更麻烦了。”黄富生蔫酸道。
“光留了个全乎身子有什么用，这有脸没皮，是封不了棺的。有脸没皮风雷疾，若是就这么封了棺，坟头可是要遭雷劈的。”花瘸子满面愁容。
“那怎么办，也不能就这么晾在这儿啊，您老干了这么多年殓尸的活儿，就没个什么好法子吗？”黄富生问。
“缝一张。”
“缝一张？啥意思，给他再缝上一张皮？”
“就只有这个办法了，从后背取皮，找个缝尸的给他缝在脸上，勉强能应付过去，以前碰上烧死的，都是这么办的。”花瘸子说。
“缝尸的，这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啊？”
“裁缝和鞋匠就行，你们村里就没个裁缝、鞋匠吗？”
“裁缝就在你眼前儿躺着呢，鞋匠早死了八百年了，这些年咱都是去镇上修鞋的。都这个时候了，咱也不能去镇上请啊！”
“那没辙了，反正我就这一个法子，这要不行，那就只能改天再葬。”
“改天？那可不行，这日子都定好了，祖坟那边儿的新坟也挖出来了，咋能改天葬呢？四舅爷，你说呢？”黄富生说着，扭头看向孙四平。
“不行，改日子可不行，新坟出土不能隔天，否则对祖宗不敬，有碍后人。”孙四平沉声道。
“那怎么着啊，老爷子，您老见多识广，您给想个辙。”花瘸子冲孙四平拱了拱手。
孙四平一顿，眉心微蹙，“那就我来吧，我给二皮缝个模样儿出来。”
“你来？这，这能行吗？”黄富生一脸的疑惑。
“年轻当木匠学徒的时候，跟人学过两天缝皮的手艺，要糊弄一张脸还不算什么难事。”说着，孙四平侧身又道，“小六子，你腿脚儿快，你去二皮家把他那些干活的家什拿过来。”
“我？”小六子咧咧嘴，一脸的为难。
“怎么了，我还支使不动你了？”孙四平冷下脸来。
“不是，不是，老祖儿，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二皮才死，我这一个人去……我害怕。”
“那就让顺子跟你一块儿，俩人总够壮胆儿了吧！”
“顺子顶什么用啊，真要碰上二皮的鬼魂冒出来，他指定跑得比我还快呢，我还是，还是跟小道爷一块儿去吧，您看行吗？”小六子冲孙四平拱了拱嘴儿，紧接着扭头看向我。
“行，快去快回！”孙四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