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河东旧事
“在半路晕倒,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待胡刚说完,我上前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记得一开始有人跟着我,跟我走了好长一段儿路。我本想把那人甩开,可他倒是越跟越紧,后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甩了他,结果他又在下一个路口等着我了。他好像是直到我要来河东村,事事都想到了我前头。”胡刚说。
“那后来呢,是这个人把你打晕了?”
“不是,他没有动手,就一直跟着我,离我能有个七八米的距离、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倒的,反正就是稀里糊涂地晕了。”
“晕倒之后的事呢,你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没有半点印象,只是记得昨晚被道爷扎了一针,稍稍有了点儿神志。”胡刚微微蹙眉,试着回忆道。
“你那一身战甲呢,战甲是从哪里得来的?”六叔沉声问道。
“应该是那个跟踪我的人,是他准备好的。之前他跟踪我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背了一个大包袱,包袱里头鼓鼓囊囊的,好像是放了不少东西。”
“你看清那人的模样了吗?”
“没有,那人穿着黑雨衣,雨衣的帽檐把脸都挡住了,根本看不出是谁。不过,我总觉得那身形眼熟,好像在村里头看见过。”胡刚眸色稍滞,若有所思。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们河东村的人害你不成?说话可得说清楚,别浑三竖四地不明不白。”顺子冷眼看着胡刚,满脸的不忿。
“是啊,到底是村里的什么人,你可看清楚了么,可别冤枉了我们!”小六子也随口附和。
“只觉得是以前在村子里见过的,具体是谁,我也说不上来……当时天都阴着,又是下雨,根本看不清模样。”胡刚如实说道。
“既说不上来,那就未必是我们村里人,何况昨天村里大殡,满村都在忙着出殡的事儿,谁有空儿去害你呀,我看你就是看错了。”顺子撇嘴。
“人家胡兄弟也就只说是怀疑,又没说凶手一定在你们河东,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恼羞成怒,被踩着尾巴了呢!”袁大力似笑非笑地嘲讽道。
“你……你血口喷人,分明是那个刘建明害了我们河东,我们河东何时对他们下过手!”顺子言辞激烈,双目烈火灼烧,如同要杀人一般。
“好了,顺子,这位大力兄弟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没有证据,也都只是怀疑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孙四平拦下顺子,扭头看向胡刚,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刘建明被烧死了,正好是死在林全买了两桶煤油之后,你这意思,是林全烧死了刘建明?”
“这事儿肯定跟林全脱不了干系,我看那把火就是他放的,不然他无缘无故地买两桶煤油做什么,这个年月,还真用煤油点灯不成!”胡刚信誓旦旦地说道。
“有没有干系,可不是你一个保镖说了算的,既然有稽查队来管这事儿,那就得等稽查队的结果出来,在此之前,你可不能乱说话。”孙四平冷眼瞪着胡刚。
“是不是乱说话你们心知肚明,林全打从住进旅店就一直鬼鬼祟祟的,十有八九就是冲着我们老板来的。明眼人都知道,你们河东村早就恨透了我们老板,巴不得他死……”
“这话不假,刘建明死有余辜,我们早就恨透了他。河东村的老老少少,被刘建明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早就想把他碎尸万段了。可有一节,就算要找刘建明报仇,我们也会光明正大地去找,绝不会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
孙四平低喝一声,视线轻飘飘地扫过眼前众人,盛气凌人,“倒是你们,混入河东村伺机而动,成日里装神弄鬼,总打着我河东将军墓的主意,真真是欺人太甚……老头子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若诸位是奔着将军墓来的,趁早哪来的回哪去,不然等大难临头,别怪老头子手下无情!”
“你这话说得有点儿过了吧,谁惦记你的狗屁将军墓,我们留下纯粹是黄富生主动要求的,又不是我们自己想留下的,你可别冤枉我们!”袁大力呛声道。
“放屁,有我苏四平活着,这河东村还轮不到他黄富生当家做主。老子说了,河东村不欢迎你们,识相的,赶紧滚出村去!”孙四平被彻底激怒,一副势要决个高下的架势。
一旁的顺子也跃跃欲试,撸胳膊,挽袖子,分明是要直接动手了。
幸好是元济出面调和,这才好歹把人劝住。
“阿弥陀佛,有道是山有主次,事有急缓,老施主既是为了布条上的八个血字而来,又何必在旁的事情上徒费口舌呢,是非自有公论,无非多等几天罢了。”元济对孙四平说道。
孙四平倒也听劝的人,被元济这一点拨,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摊开那张写着“血债血偿,满村陪葬”的布条,和声说道,“此贼奸险,定然是冲着我全村的性命来的,还请大师留在河东,也好助我一臂之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若能相助,定然不敢推辞。只是,这留信之人的身份,还请老施主如实相告,也好早议对策,免得陷入被动。”元济打量着孙四平,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亮得耀眼,似乎要将眼前人照穿一般。
“不瞒大师,除了刘建明之外,老头子想不出什么别的仇人来了。”孙四平摇了摇头。
“是么,是想不出还是不敢想啊,亦或是想到了又不敢说,怕遭外人唾弃?”打院子外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我抬头循声望去,正巧和韩斌的视线撞在一起。
“几位道长这几天过得好么,恕韩斌忙于公务,没腾出工夫来看望几位。”韩斌说着,冲六叔深施一礼。
他身后还跟了两个面生的男人,不苟言笑,很是威严。但见韩斌冲六叔施礼,二人也都随之欠了身子,很是客气。
据韩斌介绍,这是店头镇派来调查刘建明案的,个子高的名叫高流,是稽查队的队长。另一个唇红齿白的名叫舒扬,也是稽查队的人。今天他带这二人进村,就是来河东找线索。
“都是自家门人,不必客气了。几位进屋里看座吧,外头风大,不是说话的地方。”六叔客套道。
“不急,正好碰上孙老爷子,有些话正要问个清楚呢,就在这儿光天化日底下先问了吧。”韩斌说着,主动走到孙四平近前,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孙四平。
孙四平被看得有些别扭,忍不住主动发问,“怎么,韩秘书今天是单独来找我的?”
“黄村长还醉着,有些事就只能问问你了。老爷子,你是真想不起河东村还有什么仇人吗?”韩斌问。
“不知道,有些事年头久了,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在我的印象里,和河东冤仇最深的就是刘建明,除他以外,再无旁人了。”
“是么,那三月红呢,三月红跟河东的仇恨,已经结了吗?”韩斌诡谲一笑。
三月红!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头皮一麻。
这女人不正是江胡子的老婆,害死我爹和五叔的那个鬼婆子嘛,怎么会跟河东村有关呢?
我正想着,孙四平突然黑下脸来。
“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谁说我河东跟三月红有仇,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三月红!”
“不是么,这么说是林全在撒谎了?”
“林全?这些都是林全告诉你的?”孙四平眸色一沉,隐隐不安。
“没错,我们才从林全家出来,这些事都是听林全说的。林全说那三月红跟您老交情颇深,而且还被你留在村里住过一段日子,只是后来闹了个不欢而散,那三月红放下狠话,说要屠尽你们河东人!”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早就翻篇儿了。三月红一个妇道人家,不过也就是放放狠话,哪能真回来屠村呐!再说了,原本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按照村里的规矩,不能留外人落户,所以就撵了她出村就是了。”
“既然不能把人留下,那当初为何又要让她进村呢?而且我听说她在河东住的日子不短,少说也有个三五年,若真是打算按规矩办事,也不会留她这么久,这里头恐怕还有别的缘由吧?”韩斌冷眼瞧着孙四平,眉眼间充满挑衅。
“年头太久,我早忘了,韩秘书觉得谁知道就去问谁吧,反正从我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老头子身体不好,站不了太长时间,抱歉各位,我就先走了。”说着,孙四平随意拱了拱手,转身扬长而去,那步履稳健的模样,丝毫不像个八旬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