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茶楼听书
秦殇出使长桑,一为了解长桑新帝,二为探听长桑政局。
提前抵达长桑帝都朝歌,他并未去外交通文中特意为他设立的驿馆,而是乔装之后混进了朝歌最热闹的茶楼。
那个陪了他一路的人,在进城之后就跟他分道扬镳了。
李悠然在吃完修远留下的五天药量之后,精气神都好了许多,就连出走多时的大姨妈也催来了,以至于怕侧漏的她一大早就起来蹲茅厕。
蹲完茅厕,见大伙都还在睡觉,她也不好打扰大家,于是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出门了。
长街上好几家卖早点的铺子人声鼎沸生意火红,李悠然寻了一家人不多的面摊吃了一碗阳春面,口味清淡不油腻,就是有点吃不饱。见面摊还卖茶叶蛋,又问老板拿了两个,一口一个,就着刚才吃剩的面汤,咕噜咕噜顺下肚去,这才有了饱腹感。
吃完早饭,她想去夙漓以前居住的府邸瞧瞧,看能不能碰见熟人,帮忙给夙漓带个信。
她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沿途的事物,还有人……
比如挎着竹篮去采买的妇人,光着膀子挑着货物赶路的汉子,还有背着书袋子蹦蹦跳跳去学堂的孩子,也有携着佩刀巡逻的官兵……
繁荣的帝都,安居的百姓,平稳的生活,没有天灾没有战乱,眼前的一切看似平凡普通,但经历过残酷战争的李悠然觉得眼下格外美好,就连市井里渐渐变大的嘈杂声,她都觉得相当悦耳动听。
她负手而行,每一步都走得轻松自在,经过一处茶楼时,听见里面时有喝彩声,不禁有些好奇。
“那少年郎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在危难之际临危不乱,越战越勇,将那普陀戍边大将一箭射落马背……”
故事听着有点代入感,李悠然寻着声音走进茶楼,看到众人围坐在台下,台上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大叔正声情并茂的讲述着某位传奇人物的英勇事迹。
李悠然双手抱胸,长腿交叉斜靠在一根红漆圆木柱子上,老神在在的听着说书先生是如何造了个大谣的。
“大伙你们猜猜,被射杀的是哪位大将?”
说书先生开始提问,大伙随机抢答,依照惯例答对者可免今日茶水钱。
“张建军?”有人自告奋勇,脱口而出。
说书先生摇头道:“张将军是长桑的戍边将士,不是普陀的!”
李悠然笑了,这人铁定是个假粉丝。
又有人举手说道:“布达旺!”
说书先生闻言拍了拍手笑道:“还是你小子聪明,今日茶水免了!”
“谢谢先生,谢谢掌柜的,明日我再来捧场!”
李悠然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布达旺……这个人她有些印象,她只拿粪泼过他,好像并没有射杀他啊?
说书先生继续发问:“大家可知射杀布达旺的是何人?”
此时,在场听书的人都异口同声的喊道:“骁勇将军李悠然!”
说书先生笑了,打开手里的折扇,气定神闲的说道:“按惯例一日只有一人免单,我方才已经提过一问了,这第二问是没有奖励的,大伙可别吓到我们家掌柜啦!”
掌柜的闻言,假意的擦了擦额角,一脸惶恐的说道:“可真是吓死我了”,但随即又白了一眼说书先生,对着大伙笑道:“今日虽免不了大伙的茶水钱,但我今儿个给大伙每人送一份瓜子吧,就当谢谢大伙每天捧场了!”
话毕,在场的茶客都哄堂大笑起来。
李悠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哪里有射杀布达旺啊,明明就是容天一代他迎战,立下的战功。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那人的表情也很奇怪,明明大伙都在笑,而那人却拧着眉,一副极为不解的样子。
难道他知道真相?哈哈哈,李悠然有些好奇他的想法,于是抬脚就朝那人所在的茶座走去。
秦殇没有想到在长桑的茶楼会有人谈论陵越武将的事迹,只是跟他所知道的有些出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据李连昌上报的军功薄所载,射杀布达旺的是他儿子李志勇,并不是李悠然,那为何长桑的百姓会觉得是李悠然射杀了布达旺呢?
正在他疑惑之际,一个水蓝色身影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秦殇不悦的看向来人,他分明已经跟小二说过包座了不与人拼座,怎么这人还往他这儿坐。
“你不能……”坐这儿,秦殇剩下的话,在看清旁边之人的面容时,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嗨,你……”好啊,虽然男子易了容,脸上画了斑点,还贴了八字胡,但是他额间殷红的朱砂痣让李悠然觉得异常熟悉。
这不就是国师秦殇嘛?他怎么在这?不是说还有好几日才来吗?李悠然有点懵。
秦殇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除了一身女装,其他地方都与他所认识的李悠然无异,五官端正,四肢健全,皮肤好像比之前白了一些,头发也长了一些,脸也圆润了一些,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你不是死了吗?”
“噗,咳咳……秦大国师你!”
李悠然被秦殇这么突然问候给呛住了,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杯茶压压惊。
“你喝了我的茶”,秦殇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茶杯提醒道。
“咳咳……以后请还给你就是了”,李悠然将茶杯捧在手心,将头凑到秦殇耳边小声的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们二人离的很近,秦殇能闻到李悠然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让他有些恍惚,在李悠然越凑越近之时,他急忙别过头去,闷声问道:“你为什么穿女装?”
经秦殇这么一问,李悠然才意识到,她之前都是女扮男装,除了亲近之人没有人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来她又莫名其妙做了将军,大家都觉得她是男人,若是让秦殇知道她是女人,秦殇要是将她告发,那她就是欺君之罪……
“跟你乔装打扮一样,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李悠然的说辞,让秦殇不由的又多看了她一眼,女装穿在她身上倒是挺合适,没有违和感。
“为什么你会在长桑?”秦殇不解的问道。
李悠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的回道:“中了毒,醒来就到这了。”
秦殇闻言瞳孔微缩,脑海里想到了皇上跟他说过的话,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什么毒?”秦殇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悠然气鼓鼓的说道:“解君忧”,要不是李连昌父子狼狈为奸,趁她南下赴职时给她下毒,她何以至此。
“解君忧”,秦殇闻之瞳孔猛的一缩,极为震惊。
这毒他知道,只有陵越皇室才有的禁药,专门用来秘密毒杀心怀二心,威胁皇权的有功之臣,是皇上命他师傅秦询研制出来的,据他所知天下无人可解。
他想不明白为何皇上要杀眼前这个年轻懵懂的少年,而且按他所说如果身中剧毒,那为何会安然无事。
李悠然见秦殇不说话脸色凝重眼里带着困惑,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手臂,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毒国师可知道是谁给我下得啊?”估计陵越殷都没人知道她被李连昌父子下毒追杀的事吧。
秦殇看着她清亮的眼眸,不带一丝杂质,青涩的脸颊上稚气未脱,白皙圆润的脸蛋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怎么都给人一种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感觉。
他不想告诉她实情,因为这种禁药的出现,对皇上而言就是不信任的表现,若是让她知道她拼死效忠的人,竟想至她于死地,对她来说似乎有些过于残忍。
但他也不想骗她,毕竟她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
“你没事就好,以后可有什么打算?”秦殇故意转开话题。
李悠然笑了笑道:“暂时没什么打算,就是听说你要来朝歌想见见你。”她想跟秦殇套套近乎,好让他带她进皇宫。
秦殇嘴角轻不可察的牵了一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着调。
“我以前什么样?”李悠然知道秦殇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心胸宽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