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 结束
容简身边总备着几个高手,江驰禹一击未中,便退开了些许。
宫里的火越烧越大,被萧索的风一刮,直接连了天。
阙化腾空而来,钉在了对垒的两军处。
容简笑了笑,说:“苏大哥。”
转眼间苏敞之已经站在了江驰禹和容歌身前,他微一俯腰挑起阙化,冷漠道:“别这么叫我,脏耳朵。”
容简心下是有不舒服的,他挨个把眼前三人的眉眼都描了个遍,站得笔直,说:“我以为苏大哥和我是一样的人,和我一样想站在顶峰的人。”
苏敞之凝视着容简,不想同他搭话,时至今日,他与那个“小简”早就没了能说的。
容简不徐不疾,兀自接道:“像也不像,你装的比我好,你用虚伪把野心裹在了里面,让你的卑劣看起来有了底线。”
“可是有什么用呢苏大哥?”容简仰着头说:“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你在中都的棋盘已经被打散了,你立在我头顶的屠刀落下的那一刻,也是你的绝路。”
苏敞之说:“我不是你,与你不一样。”
容简又笑起来。
禁卫军一拥而上,容简咳出了血,他微微下陷的眼眶阴了阴,在狠戾致命的剑锋一次次逼近时,转过身往皇宫跑去。
火舌的温度烘烤的人血液都热了起来,容简的袍子被吹的向后翻飞,衣摆沾上了数不清的脏东西,可他没有停,甚至抬手扶正了冠,奋力的往追求半生才换来的地方去。
他要站在那里!
死也要站在那里!
“朕不是失败者,大周的国土因我而分裂,若是一代乱寇,谁能与朕齐肩!”容简没有回头,火浪扑在了脸上,他依旧没有再回一次头,只是眼眶有些发酸。cascoo.net
蔡语堂和程建弼嘶声力竭的喊,“圣上……”
一生所求,不过是这天下亏欠他璃王哥哥的东西,不过是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容简想:“璃王哥哥一定不会怪我的,我没有错。”
他在旧府的院中重新栽种了当年的寒竹,和当年一模一样,君子当如竹,耸立如峰,站在人生的最高处。
“圣上!”
蔡语堂绊倒在地,连悲戚的力气都得靠着沙哑的嗓子挤出来。
鼻尖是刺激的血腥味,容歌厌恶的蹙起了眉尖,她从近卫手中接过弓箭,望着眼前的狼藉,悲愤交加,一时间竟没有拉开。
江驰禹伸手轻轻按住他,低说:“我来。”
从容歌手里拿过弓,江驰禹神色冰寒,离弦的箭带着呼啸的寒风,精准的穿透了奔跑者的胸膛,伴随着声声长泣,容简
。不可置信的倒在了一眼望去高不见顶的帝王阶前。cascoo.net
手腕发麻,那股子麻劲一直窜到了头顶,江驰禹半天没缓过来。
容歌收回目光,握住了江驰禹的手,真到了这一刻,反倒没有任何能言说心情的词语,容歌近乎无悲无喜的低说:“结束了吗?”
江驰禹回身牢牢拥住她,低声:“歌儿……”
战场还在继续,可乱党头目已死,任何人的反抗都变的无力又仓惶。
熟悉的城池一点不似往昔,容歌一刻也待不下去,她对江驰禹说:“我们离开这里。”
“本王带你走,”江驰禹最后看了一眼葬在火里的汴京皇宫,三代人的恩怨,随着眼前的不断坍塌的废墟,彻底的消逝在历史的轮回里。
“我们走。”江驰禹同容歌并肩,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只见一骑快马在纷乱疮痍中毅然的驰骋出去。
苏敞之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他握着阙化往宫里去,战后事宜还得由他处理。
冬月十八,汴京城破,乱军被绞,东地十三州迅速归顺,江湖上为此起了点风浪,但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没浪起来就被压住了。
渊王殿下和公主与冬月二十离开东地,带着南边的守备军一起撤回中都,汴京城的驻防被定远军接管,听说江世子留在了汴京。
江世子年少有为,汴京城的战乱中也没有丝毫退缩,见过的人都说是江老王爷英魂在世,风骨不折江家门楣。
江桉留在了汴京城,每次同苏敞之简单打个照面,就自己一头扎在了军营里,北城墙的血还没洗刷干净,被夜晚的霜冻在了上面,仿佛渗在了墙里。
容简死后,以蔡语堂为首的一众老臣,仰天长泣,当着苏敞之的面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殉了自己这固执又不见天日的一生。
苏敞之驻足良久,抿唇说:“厚葬。”
宿青乔是后面赶到的,他来的时候蔡语堂等人已经死了,宿青乔什么都没说,亲自接下了厚葬的活,他备了上好的棺木,看着蔡语堂和程建弼的老颜,记忆里的他们,还在定远城苦口婆心的劝诫自己。
这里的每个人都曾见证了自己的成长,一步步走到如今,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道不同,终难相谋。
“一路好走。”宿青乔盖上了棺木,朝定远的方向看了眼,低说:“下葬。”
晚些时候,江桉找到宿青乔,容歌不在,江桉便多了几分不苟言笑,给人感觉稳重的不好接近,他轻挑了挑眉头,霎那间同江驰禹三分像,说:“城里中了地
。狱娇的人太多,军中统计了一整天,还有漏网之鱼,这群人身上带着难解的毒,迟早再生惑乱,我看将军已经下令封禁了。”
宿青乔边走边道:“地狱娇其实散播出去不少,只是汴京城的人都是容简亲自下的毒,更严重一点,现在容简死了,他们指不定多恐慌呢,怎么,找我什么事?”
“大药谷来人了,”江桉说:“沈谷主派人来解地狱娇,可父亲和阿娘都不在,沈谷主说了,只帮也只信自己人。”
宿青乔步子微顿,愣了愣说:“沈谷主这性子,是以为苏将军不是自己人?”
江桉有点难说,沈溪可能真不太喜欢定远吧。
他顿了会才道:“知道我和你在城中,沈谷主的意思合作的事宜让你接手,我在旁边帮忙,和阿娘通信的事,也交给你。”
宿青乔是容歌的亲信,这点毋庸置疑,就连江驰禹也不敢否认。
“那就去见见,”宿青乔说:“地狱娇早日解决,我也早日回中都去。”
江桉亦步亦趋的跟在宿青乔后面,眉头皱了又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是年轻心性,憋不住了就低声问道:“我知道中都出事了,新皇被软禁了,将军留在中都的定远势力也被困住了,之后呢?之后中都会回过头和定远生乱吗?”
宿青乔回过眸问他,“你爹娘都回中都了,你觉得他俩回去干什么了?你娘和定远什么关系,能看着坏事发生?”
江桉茫然的睁了睁眼,“可我看将军这两日似乎总在压制什么,他会怪父亲和阿娘吗?或者说他还会做什么吗,他为什么一定要扶持新皇上位呢,定远已经很棒了啊,定远将军也很厉害啊,有父亲和阿娘在中都,定远将军的位置就没人敢动,舅公把手伸到中都,明着和太上皇作对,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这样做明明会伤害很多人的。”
宿青乔不知道如何跟江桉解释,或许以江桉的聪慧,用不了两日他自己就想的明明白白了,天下熙熙,不都是皆为利来吗?
低笑了声,宿青乔道:“你十万个为什么啊,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该回答哪个,总之别想那么多,你爹娘会安排好一切的。”
江桉闷闷的点了点头。
可中都平定的消息又过了两日还没传出来,按理说容祯早该入都的,可无缘无故耽搁又耽搁,最后干脆连信都没了。
众人不得不接受一个令群臣惊骇的消息,太上皇失踪了!
中都朝臣乱成一团,四下寻找容祯的踪迹,渊王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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