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恶行昭昭
“许久没去看连良人了,我们去瞧瞧。”我淡淡说道。
安婕妤满是惊讶,“你的意思是......”
我叹了口气,“但愿不是她。”
当日她被谢嫔为难,我出手解围,而后我被打入冷宫,她又多番照拂我,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是她。
但我记着,她哥哥是军医,东株这样的东西,若非熟通医理,又如何能得知。
“只是,倘若真的是连良人,你打算如何,如今,这后宫之权,还是在你手中。”安婕妤问道。
这话倒是难倒我了,对连良人,我既同情她,也可怜她,但这恶事,她是做下了的。
罢了,我手中的冤魂,还不知有多少,在这后宫生存,谁手上又干净呢。
“若谢嫔真是她心中执念,我倒愿意帮她一把,也算还了冷宫照拂之情。”我淡然说道。
左右这谢嫔死的也不会算冤,她动辄打骂宫女,在这数年里,不知有多少宫人在她手下受尽折磨,更有甚者为了摆脱谢嫔,投井自尽。
即便有一日是我败在他人之手,亦是因果报应。
“你这话,我倒是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害怕。”安婕妤看了看我,又继续说道,“害怕,是怕你这果断的性子,高兴,是高兴你向来重情,倘若来日是我有难,你必也会为我铤而走险。”
我同安婕妤的性子有些相像,甚少主动害人,但对该杀之人也绝不手软。
不过同我比起来,安婕妤的心还是善了些。
很快,到了连良人的宫中。
连良人见我们来了,甚是高兴,连让身边的宫女备了些零嘴,拉着我们坐在院中,晒晒太阳,讲些闲话。
“妹妹昨日做了些桃花糕,拿了一碟子送与皇上,还留下些,特意拿来给姐姐尝尝。”我让涟芝将桃花糕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在石桌上。
昨日从皇上寝殿中取回来的桃花糕,半路上让秋杉拿去丢了,之后在安婕妤宫中,我料想下毒之人是连良人,便留下了先前给安婕妤吃的那盘子桃花糕,特意带来连良人宫中。
连良人见着桃花糕,脸色突然一变,嗫嚅着说,“皇,皇上?那皇上尝了吗?”
我点点头,装作一副甚为欣喜的样子,“皇上吃了好些,甚是喜欢。”
她的脸一下就变得毫无血色,整个人都很慌张。
我心里的猜想已经是八九不离十,我同安婕妤交换了个眼神,将盘子在她跟前递了递,紧着说,“姐姐也尝尝妹妹的手艺。”
连良人的手微微发抖,拿起桃花糕,慢慢往嘴里送。
我拍掉她手上的糕点,将一盘子糕点连同连良人手里那快都倒到了地上。
她见我这副样子,便是知道我已然知晓了,换忙跪了下来,脸上布满泪水。
“妹妹,妹妹,是姐姐一时糊涂,臣妾只要一想到谢嫔对臣妾的百般羞辱,就辗转不能眠。”连良人哭的泣不能声,我叹了口气,扶起她坐回到椅子上。
“你这般糊涂,可曾想过会害了旁人。”我并未责怪她出手对付谢嫔,只是觉着她用错了法子,“这回是幸运,皇上没有吃那桃花糕,臣妾也没有吃,唯有安婕妤吃了小半块,不过已经找太医瞧了,服了药,没什么大碍。”
连良人掩面而泣,我同安婕妤坐在一旁,没有说话,让她静静的发泄。
过了一会,连良人才缓过来些,边抽泣着边说道,“臣妾母家卑微,谢嫔便百般看不起,时时嘲讽我的父亲和兄长不中用,无法为皇上解忧,臣妾知晓家中境况,不敢同她争执,她的气焰日渐增长。”
“起初只是瞧不起臣妾位分低,母家也不得势,嘴上嘲讽几句,后来便将臣妾当奴仆一般,让臣妾每日起身后,去她房中,伺候她起身,为她梳妆。”
“再后来,她更加肆意妄为,臣妾和她的宫女并无差别,对臣妾也是动辄打骂,只要她心里不痛快,便要让臣妾跪在她脚下,任由她撒火,甚至连臣妾的吃穿用度,也要经过她的手,再能到臣妾手中,连吃食都要克扣。”
安婕妤听完后,面上满是怒气,重重的拍下桌子,“这谢嫔也忒不是人,她虽位分比你高些,但这架子,饶是太后也不敢如此!”
我一直知晓谢嫔时常为难连良人,只是从不知,连良人的境遇竟是这般艰难。
她挽起袖子,胳膊上还有些老旧的鞭痕,“谢嫔只要稍有不满,便拿鞭子抽打臣妾,臣妾全身上下,布满鞭痕,绝无假话。”
我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摸着她手上的鞭痕,眼里满是心疼。
“这女人的肌肤就是女人的脸面,你怎的不让太医看看,为你开些祛疤的药膏。”我翻下她的袖子,连忙让秋杉去请太医。
“传了太医,岂不是满宫都知晓她毒打臣妾一事,她又怎会让臣妾瞧太医,每每都是随意丢些药膏,让臣妾抹着。”连良人抬起手,抹了抹眼泪。
“这般可恶的人,死了也是活该。”安婕妤啐了口吐沫,一脸愤怒。
“除了桃花蜜,可还有旁的?”眼下我是真心想帮连良人,担心连良人还有事瞒着我们,出言问道。
连良人连忙摇了摇头,“除了桃花蜜,再无其他。”
她同谢嫔同住多年,知晓谢嫔平日里素来喜欢吃桃花蜜,眼瞧着入了秋,御膳房不再给各宫娘娘用桃花蜜之后,便买通了御膳房的內侍监,将下了毒的桃花蜜掉包。
我没有责怪连良人下毒一事,但昨日传了太医,太医已知晓东株一事,这个毒自然是不能继续在宫中出现,我让涟芝去御膳房,悄悄的将下了毒的桃花蜜掉包。
特意吩咐涟芝要找先前为连良人办事的那位內侍监去掉包,这件事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
而这个內侍监,也不能继续再留在宫中了,待过几日,我便寻个由头,将他赶出宫。
“下毒的事,往后你便不要再想,也不要同其他人提起,物证已销,即便是日后事发,也要闭紧了嘴,打死不认。”我细心嘱咐连良人。
若是认下,不仅是连良人会受过,也会连累连良人的家人,东株,是连良人的哥哥混在给连良人的东西里带进宫的。
连良人点点头,同我们保证往后不会再做如此的事情。
“你莫担忧,依着谢嫔那副性子,我们若想对付她,只要稍稍用计即可,过些天就是秋狩,是个好机会。”我意味深长的看了安婕妤和连良人一眼。
此时已经是九月末了,每年的十月初都是秋狩的季节,皇上会带上所有的皇子,皇女还有妃嫔一同去围场狩猎。
谢嫔的马术在众妃嫔中是佼佼者,我从小在深宅里长大,虽是武将世家,却对马术一窍不通,届时可以以让谢嫔教授马术为由,从中做手脚。
具体的过程我还未细想,只是对谢嫔这样的人来说,就这么下黑手让她死了,着实有些可惜。
被皇上厌恶,让皇上下旨惩处她,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连良人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不过此时,应该是高兴的眼泪,“臣妾还以为你们是来让我认罪,没想到,你们竟然是来帮臣妾的,大恩不言谢,不论此事成与不成,这份情,臣妾断然不会忘。”
我相信连良人是重情重义的人,我不过是替她解了一次围,她便一直惦记着,我在冷宫时,旁人都是避之不及,她却不求回报的时常照拂我。
安婕妤同我是有姐妹之情,与她,不过是点头之交,是因着记着我替她解围的这份情,才一直照拂我。
即便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她也总是留着好的,偷偷趁侍卫交班时送来给我。
“别担心,谢嫔迟早会倒台。”安婕妤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
“谢家此时正得皇上重用,想要一击击垮谢嫔,倒是有些难,不过谢嫔一直不得皇上喜欢,让她吃些苦头也不难,想让谢嫔彻底倒台,我们还得花些心思,好好合计合计。”我眼里透着一丝危险。
若非有母家庇护,凭着谢嫔的性子,对付她自是绰绰有余。
只要稍稍添点柴,她就能起火。
连良人点点头,我同安婕妤擦干净她脸上的泪,太医也来了。
我吩咐了太医好生调理她身上的伤疤后,便同安婕妤一道回了宫。
午膳时,皇上难得过来。
自我出冷宫后,他甚少来我宫中,除了小产那几日,他时常来看望我,已有一阵没有到我宫中来。
“过几日便是秋狩,往年你都未曾去围场看看,今年,你一道前去吧,让内务司给你备两件好看的骑装,朕还未见过你穿骑装的样子,想着一定甚是好看。”他温声说道,眼中是我先前,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温柔。
先前,他是为了保护福才人,为了很多旁的东西才不得不同我见面,应付我,现在他是真真切切的将我当做他的嫔妃,才会来我宫中。
此刻的丝丝情意,也全然是因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