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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凌波

唐渊见张正应战,心想:“神兵门托庇于三山剑派,千百年来,极少与人争斗,今日一战,不论是胜是败,必然轰传江湖,我可要小心仔细了。”说道:“你能拜入药王门,又做了传道仙尊,按理说不该稀罕我们的玲珑剑鞘,但袁寨主和你都有嫌疑,你又不肯随我到总坛辩解,唐某只好先领教你的高招,再查剑鞘的下落了。”

张正明知多言无用,说道:“晚辈学艺不精,请前辈多多指教。”说罢,躬身施了一礼,反手拔出了长剑。

唐渊点了点头,手起处,红光一闪,掌中已多了一柄红彤彤,光闪闪的长剑。

他是彩虹七剑之首,赤、橙、黄、绿、青、蓝、紫中的赤剑。剑一出鞘,剑上的光芒映得他身披红霞,面如火炭。

张正见他红光附体,气象森严,颇有凛然不可侵犯之势,心想:“我用什么剑法才能敌得住他?”

郭采莹见唐渊如此威势,忍不住道:“师兄,小心。”

张正心中一动,长剑斜出,身随剑起,有翩翩起舞之意,乃是凌波剑法的起手式。

海擎天只看了一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自知失态,连忙住口,旁边田老大等人已经向他转过脸来。

此时张正和唐渊已经交上了手,海擎天心里砰砰直跳,假装全神贯注的看二人比剑,对田老大等人询问的目光毫不理睬。田老大等人见他忽然大叫,又跟没事人一般,心中大为不解,但人家不予解释,自然也不好多问,全都把脸转向场中的二人。

海擎天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心想:“真的是那套剑法,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她现在却在哪里?”

杨婉妡在父亲的寿宴上舞的就是这套凌波剑法,海擎天一见倾心,从此不能自拔。张正以凌波剑法迎敌,海擎天见这剑光人影与梦中人极为相似,这才失声叫了出来。

张正和唐渊也听见了海擎天的呼喊,二人即将动手的紧要关头,谁也不敢回头观看。唐渊剑上红光暴涨,犹如一片红云般卷地而来,张正身形一转,轻轻巧巧的避开,剑随身转时,手腕一抬,还了一剑。

唐渊所使的剑法叫做烈火三十六式,其中包括退火九式、正火九式、淬火九式和回火九式。以退火九式为例,又有退刀式、退枪式、退剑式、退戟式、退斧式、退钺式、退钩式、退叉式、退鞭式。在退刀、退抢等式中,又依据敌招的不同有各种变化,虽然名字叫烈火三十六式,临敌时招数繁复,直如无穷无尽。

张正使的是剑,唐渊多用退剑式、正剑式、淬剑式、回剑式中的剑招对敌。但见一团红光忽明忽暗,忽卷忽舒,在张正的身前身后疾速滚动。

鬼手门的凌波剑法以轻功为根基,清丽婉转,优雅自然。张正此时施展开来,在红云疾舞中不管剑山火海,恰似闲庭信步,好整以暇间,已将对方的攻势尽数化解。

二人斗了一百余招,唐渊攻势愈疾,张正的剑招却愈显从容,这倒不是他技高一筹,实因这套剑法的精义便是流畅舒缓,若稍一急躁,内力不能圆转,立时便有性命之忧。

在田老大等人看来,张正的这路剑法赏心悦目,威力尚可,除此之外并无特异之处。海擎天却看得心醉神迷,只觉每一招,每一式都如此熟悉,如此美妙,便如是杨婉妡当初在寿宴上舞剑一般。他有时回过神来,也能看出张正所使的凌波剑法与杨婉妡相比潇洒有余,委婉不足,还是有些区别。叹息之余,把眼光向旁移开数尺,用眼角的余光看张正的剑招,剑光摇曳,人影婆娑之下,心想:“像她,真的像她,她要是能为我再舞一次剑,那该多好。”

乔之华与张正经历过多次大战,见他使用过鬼手门和药王门的多种剑法,这路凌波剑法却从未见过,偏偏又如此好看,艳羡之余,心想:“药公真有通天彻地之能,这才多长时间,就传给了兄弟许多风格不同的剑法。”他见凌波剑法的路数与鬼手门武功大不相同,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药公身上。

郭采莹却不关心心上人的剑法源自何处,但见他仗剑御敌,不减儒雅风采,举手投足,尽显飒爽英姿,心里说不出的爱慕欢喜,又想到他刚在庄外草地上亲吻了自己,从此一定会和自己相亲相爱,永不分离,更是柔情蜜意,溢满心间,眼角眉梢,满含笑意。

张正的凌波剑法若与一般的武林人物动手,当然会赢得潇洒漂亮,但唐渊的烈火三十六式岂同泛泛?尤其是其中的淬火九式,更是唐渊这位淬火堂堂主的拿手功夫。每一招发出,长剑嗞嗞有声,便如是火红的长剑伸入水中,进行淬火一般。

斗到二百余招,唐渊的头上脸上渗出了一层汗水,他快速一抹,向攻出的剑身上甩去。“嗤”的一声大响,腾起一团白雾,白雾中红光隐隐,向张正疾攻过去。

乔之华与宋义打斗之时,也曾产生一团烟雾,二人各有所忌,向后跃开,谁都有惊无险。此次唐渊有意放出雾气,正是要趁机进攻,是以烟雾后的这招“淬剑式”出了全力。

此时张正的凌波剑法已将近使完,最后一招便是那记凌空下击的“天女散花”。眼见烟雾升腾,暗藏杀机,也无暇看烟雾后的剑招变化,双足一蹬,腾身而起。

唐渊布设烟雾,便是要对方看不清剑招来势,只能驱避躲闪。见他纵身上跃,掌中赤剑随即上扬,刺向天空,剑至中途,剑身上的红光骤然消失,便似烧得火红的长剑没入水中,瞬间失去了光彩。

张正身在空中,眼见敌剑追踪而至,且变得乌黑一团,看不清剑尖的所在,急忙左手一抖,撒出一把满天星。

当初在杨敬轩的寿宴上,杨婉妡舞到这招“天女散花”时也撒了一把满天星,那是为了赏心悦目,娱乐嘉宾。此时张正撒出满天星,是为了看清敌人的剑尖,制胜克敌。

唐渊忽见繁星耀眼,自己的长剑在星光下显露无遗,又见敌人的长剑微微颤动,挽出朵朵剑花,从天而降,心中毫不慌乱,暗想:“我剑上内力凝聚,锐不可当,以实击虚,哪有不胜之理。”

张正长剑颤动,剑花由小变大,向外翻涌,但碰到唐渊的长剑立时消失不见。眼看二人的长剑即将碰到一处,唐渊心头一喜,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赢了!”便在此时,右手虎口穴上一麻,长剑脱手。

张正随之落下,不等唐渊的长剑坠地,剑尖一挑,将恢复光泽的赤剑送回唐渊掌中。

这一落、一挑、一送只是一瞬间的事,在场的众人只有田老大看清了他赤剑失而复得的经过,心想:“姓张的小子把剑挑给唐渊,倒没什么,比武获胜之后给人家留个面子,谁都会做,但他是怎么打落对方兵刃的?应该是用了暗器,可用的是什么暗器?什么手法?嘿!鬼手二字,真是名不虚传!”

张正知道自己幻出的剑花挡不住对方的长剑,因此在打出满天星后又弹出一粒萤光珠,这颗珠子的光跟满天星的光芒类似,满天星光中,谁也没注意到它的存在。而它却是张正取胜的关键,若这颗萤光珠打偏,张正十之八九,将会落败。

绚丽的星光又使海擎天产生了幻觉,仿佛回到了杨婉妡舞剑的鬼手门大厅。他心神俱醉,痴痴的望着天空,直到旁边田老大在他肩上轻拍了一掌,他“啊”了一声,随即大声道:“好!”

田老大只道他看出了张正因何取胜,心里大感佩服,低声道:“海少掌门,我老眼昏花,没看出端倪,你说说,这小子怎么赢的?”

海擎天如在梦中,哪知道谁输谁赢,怪他把自己从幻想中拍回现实,脸色异常难看,沉声道:“不知道!”

田老大是江湖上大有身份的人物,虽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这位少掌门,但人家嫌弃自己,自己又何必高攀,当下冷冷道:“不知道?那你叫什么好?不懂装懂吗?”

海擎天怒道:“你……”却见田老大率领贺老三、任老四扬长而去,心中又气又悔,暗想:“此人似乎胸怀不广,看来嵩山派又多了一个对头了。”

唐渊长剑重回掌中,虎口穴上仍很酸麻,见张正手持长剑,面含微笑的看着自己,知他在等自己认输,心中五味杂陈,有心继续拼斗,人家手下留情,没伤自己,若是承认战败,丢脸是小,他若真拿了玲珑剑的剑鞘,本门真能不再追问?

张正见他犹豫不定,笑道:“唐堂主,在下若见到贵门寻找的剑鞘,一定送往神兵门总坛,交到你唐堂主的手上,绝不食言。”

唐渊注视着张正的双眼,见他眸中清澈,不似巧言欺骗,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了。”红光一敛,赤剑入鞘,一转身,向宋义等四位师弟道:“走吧。”

五人向庄外走,乔之华笑道:“喂,袁大寨主,你不是要去神兵门的总坛吗?人家都走了,你还不跟上?”

张正如果愿意去神兵门总坛,袁宝庆一定也会去的。现在张正比武获胜,不用去了,袁宝庆到了那里与谁对质?况且唐渊等人往外走时也没叫他,意思已很明显,此事不必再提。可乔之华当众这么一问,袁宝庆脸上发烧,瞪眼道:“老子又不想去了,你管的着吗?”

张正斗败强敌,心情甚好,笑道:“当然管不着,但下次再有人经过你的天龙山,你也不能蛮横无理,强留人家上山做客了。”无意间一转身,只见郭采莹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心头一震:“我方才为什么要使凌波剑法?这路剑法最是飘逸潇洒,我、我是故意演给她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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