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傻瓢并不傻
二瓢的大名叫做胡一鲁，这三个字在嘴里说快了，就变成了葫芦两个字，胡一鲁性格有点二，于是葫芦便被一切两半，就有人送了他二瓢这个外号。
但是也有人管二瓢不叫二瓢，因为二瓢有点一根筋，爱认死理，有时候看上去就像是缺心眼的样子，看上去就有点傻，所以还有人干脆就叫他傻瓢。
而这位哥们，不管你是叫他二瓢还是傻瓢，都会乐呵呵的答应，从来不会因为这个称呼有什么芥蒂。
最近这些天，二瓢一到晚上就骑着自行车，满世界乱转，捋着那些个麻辣烫摊子，挨个看、挨个巡视着。
不只是看看，二瓢是个热心肠，但凡哪个摊上有什么情况，都会乐呵呵的上前去搭把手，来回给传个话，捎个东西啥的，当然他最重要的任务是看看各个摊子的经营情况，每天回去跟黄总汇报。
十四辆板车，分在十四个不同的位置，当中就数人大门口孙志强夫妻俩的摊子生意最好，而且也是最肯拉晚的，每天卖到凌晨一两点还都不肯收摊。
天底下就没有真傻的人，只有些聪明人自以为是。二瓢很快就发现了孙志强夫妻俩的小秘密，他们在自己进货，卖的是自己的东西。
商业逻辑里面，这样的行为挺正常，你黄毛开始也没规定说只能从我这里进货，人家卖点自己的东西很正常。但是在二瓢的街头逻辑里，这种行为就是赤裸裸的背叛，是属于应该枪毙的那种背叛。
姚师傅跟黄毛哥弄出了一个买卖，带着大家一起挣钱，什么都给准备好了，都是现成的，只要拉着串串上街一卖，每天就能挣上个一两百，这是咱社团的福利，眼看着大家都能挣到钱，相互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现在孙志强夫妻的这种行为就是明目张胆的背叛和挑衅，对整个社团的挑衅！
“奎子，我觉得就该打丫呢！咱俩一起去把丫那个摊子给砸喽！”二瓢找不到黄小川，就找到那奎志，把事情一说，就想动手。
那奎志听了二瓢说的情况，也觉得气愤不已，可是黄小川整天都不在，他也不敢拿这个主意，就想再去问问老幺，结果，走到后厨一看，老幺也不在。
张卫站在一个大盆前面，正在用一把杆秤，照着小本本上记录的数字，认真的称量面粉，听到那经理询问老幺的去向，便闷声回答：“他今天就没来，说是跟黄总出去去郊区了，今天估计回不来。”
那奎志不死心：“那姚师傅今天来了没有？”
“没看到，有两天都没看见他了。”
那奎志：“我去！行不行啊？这人咋就都不见了？耍我一个人啊？！”
......
那天甘机口派出所所长顾阎王找上门，就说了一件事，让黄小川去趟劳教所，看看于柱，也就是小地主，把过去的那些个破事都给说开了，别再跟好斗的蛐蛐似的，掐来掐去的。
黄小川就觉得闹心，又觉得幼稚，这个有啥好谈的呢，但是又拗不过顾阎王，只好捏着鼻子来跑这么一趟。他也明白，这个顾阎王肯定是有让自己实地来看看劳教所，受受教育的意思。就觉得这个顾阎王也有些幼稚。
小院里招聘那天，他其实已经认出了前来应聘的有一位叫做张卫的，是以前跟着小地主混的，对于张卫能来自己的餐厅应聘，感觉还是挺得意，都是混在街面上的，现在自己能给别人一个工作机会，挺有成就感，比满大街上手拿板砖追着拍人有意思，
突然就觉得以前的日子挺没劲，就像顾阎王说的，跟个蛐蛐似的，自己觉得挺威风，其实在别人眼里可不就像是个蛐蛐，支着须子整天斗来斗去的，就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无聊呢。
什么江湖、什么面子，开个餐厅找个工作，踏踏实实挣钱好不好。
黄小川不肯一个人跑这一趟，就拉着老幺、拽着姚远，一大早登上了开往平北沙河的郊区车。郊区车上人很少，三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从一上车就开始嘀嘀咕咕。
“顾所和程政委都是这么说的？那我可觉得这是好事，把这事说开了，你就能轻装上阵专心致志做事，不用总担心背后被人盯着了。”姚远倒是挺理解顾所长的安排。
“狗屁，就算丫出来了，还敢找上门来？也不看看，我每天周围得有多少人？吓死他！”黄小川不屑。
姚远：“那你就没个落了单的时候？别嘴硬，被人盯着的滋味不好受，这事不解决，你以后跟李清想出去逛个公园都不自在。再说这次小地主被处理的这么重，一出来怨气肯定全会发在你身上，不值当的。”
黄小川：“那我跟他有啥好说的？就跑去跟他说，咱以后和平了，不再打来打去了？幼稚！”
姚远：“接着打来打去才是幼稚！都什么年代了，还不赶紧干点正经事！你没发现，一干正经事，你身边能用的人就没几个吗？还都得现培训，累死我得了。再说了，你打了他一顿，给了他两刀，那是事实，跟人道个歉也不算亏吧。”
黄小川不说话，就盯着姚远看，突然就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丫是不是一直在忽悠我呢？”
姚远一脸无辜：“我忽悠你啥了？”
“就你说的那个什么叫做企业CI设计的，我特么那是一个开在院子里的西餐厅，所以叫做小院西餐厅，你说要弄什么连锁，这以后要是分店开到了街边的门脸房，那还能再叫“小院西餐厅”？那些设计的标志不就都不能用了吗？”
姚远松了一口气：“我当是说啥呢，这个不叫事，所谓小院西餐厅，那是咱们事业的开始，只要咱这第一家餐厅能打响，以后的分店就算开到了天上去，也能叫做小院餐厅，一点没毛病。到时候客人认的是你小院的这个商标，吃的是你出品、服务的标准，而咱们要做的就是简单的把第一家餐厅的重要元素给复刻过去就行，你比如招牌的统一字体还有颜色，让客人一看过去就能知道咱都是一回事，食品、服务质量都有保障，到那时这个小院两个字就是咱们的金字招牌！”
老幺旁边插话：“我以为以后咱们再开的餐厅分店，都得开在四合院里呢。”
姚远就灵机一动：“那也不是不是行，你们可以多留意一点哪还有合适的院子，等挣了钱就都给买下来，不是我吹，就这样的院子买过来，什么都不干，放上二三十年，每个都得价值上亿！”
黄小川就一口口水呛进嗓子里，连声的咳嗽。这还不是吹？！二三十年后的事你都也知道？整天神神叨叨的，自己就不觉得？忒烦人呢！还上亿？！你咋不上天呢？！
老幺一脸神往，我去！上亿？那得多少钱啊？想象不出来，有了那么多钱，那不得每天都能吃炸鸡？好吧，每天吃炸鸡有点腻，但是我把可乐当成漱口水，喝一半吐一半，那是肯定没问题。
黄小川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丫别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现在趁着老幺也在，你再说说，就焦三介绍那个地方怎么样？还有你说的那种自助火锅餐厅到底是咋回事？”
老幺也支棱起耳朵仔细的听。他也不太理解，怎么黄小川又突然对焦三介绍的那个门脸突然感起了兴趣。
姚远拿出一张纸，上面已经勾勾画画出一个平面图，还有一串串如鬼画符的数字：“这个门脸房面积是一千五百多平米，估计能放下三百多个餐位。我跟肉贩子刘建军仔细聊了聊，他那边肉类、菜类包括海鲜类各个品种供货没问题，那这个事就能干。”
姚远用手指点着图纸：“这种餐厅是专门给你们这种厨艺上的二把刀准备的，餐厅提供食材，发给上门的客人一个火锅，让他们自己做饭吃，这样连厨房都简单了。别管你能吃多少，只要交了一定金额的钱以后，就能敞开了随便造！”
老幺在一旁提问到：“那不就是涮羊肉吗？”
“切，没那么简单，会有清汤锅底，可也以涮羊肉，但是还可以弄出多种口味的锅底，麻辣的、酸汤的、菌汤的都有，可以涮的食材，只要洗好了切好了，往自助餐台上一放，客人自己过去拿，自己涮熟了就能吃。”
“那就是连厨子，带服务员都省了？行不行啊？”黄小川问道。
“对，要不说这种形式就是给你们这样的二把刀准备的吗，厨子得有，但是要求不高，餐厅不能只提供涮锅的食材，最好还得有点简单的炒菜、再有像是炸鸡、披萨也能摆在餐台上，还得有各种水果、冰棍、冰激凌，主食也得丰富些，像是炒饭、面条、白薯、老玉米之类的都得有，看起来品种更丰富。”
“那得收多少钱一个人啊，要是碰见能吃的不得赔死。”老幺有点担心。
“这个咱们可以回头精算一下，但是我告诉你，开餐厅就不怕大肚汉，就算一个人再能吃，不是还有那些个不能吃的背着呢嘛，把那个平均值算好了，定好了价钱就干等着挣钱了！”
那么简单吗？开个餐厅就干等着挣钱？黄小川有点不信。
一路向北的郊区车晃晃悠悠开的很慢，姚远的大嘴巴说起餐饮那点事是滔滔不绝，黄小川耳朵里听着，心里想的事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