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令牌

许静辰说得一点不假，瑞王的脑回路隐匿多变，稍有不慎便可能被他套进去，这一点许静轩是深有体会的。

今日早朝在奉紫殿，瑞王那般内涵挑衅，看起来好像十分地没脑子，但焉知他不是在有意做戏，刻意藏拙呢？

这么多年来，他伙同谨王，甚至勾结傅党干的那些事，随便拿出两件来，都足以定他死罪。若他真如看起来那样愚蠢，瑞亲王那个位子，他又岂能安安稳稳地坐到现在。

想到这里，许静轩心下着实少了底气，但又实在不愿许静辰担忧，于是便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出来，故作不耐烦地说道：

“哎呀这个我知道！我的太子哥哥，你就放心吧啊！他心思诡谲，你弟我也不是小白兔呀，是吧？再说了，我又不是孤身一人，还有梅溪桥和你的霜寒军护着呢。”

说到这里，许静轩有意无意地转移话题道：“唉，说到这个，快把你的霜寒军令牌给我，这可是父皇的旨意，你再敢舍不得，我就找父皇告你黑状！”

“……”许静辰瞳孔收缩，无语至极。

分明是某人一天天的眠花卧柳打架斗殴，业务繁忙得武功都得挤出时间抽空练练，哪里还顾得上操练霜寒军。

明明是某人推三阻四，一度视霜寒军令牌为烫手山芋死活不肯接手，怎么这会儿反倒说是他舍不得了，还恶人先告状，真他娘的厚颜无耻。

许静辰一腔鄙夷，很想据理力争一下，但最终还是决定不与某人计较，于是便微垂着眼睑，意味深长地说道：“哦？梅大人也去啊~”

“那正好，一会儿叫梅大人来东宫一趟，本宫要亲自将霜寒军令牌交给梅大人，毕竟十弟你业务繁忙，再率领个霜寒军的话，岂不得累坏了。”

“我……”这次轮到许静轩无语了。

事实证明，太子殿下的“不计较”不是一般的“不计较”，许静轩神色好看，闭目做起了深呼吸，心下默默对自己说着冷静冷静。

许静辰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又“虚怀若谷”地为某狗顺毛道：“好了好了，逗你呢，令牌就在无暇殿，你知道在什么地方，自己去拿便是。”

许静轩仰头睁眼，抿唇偷笑了一下，竟又学着姑娘家的腔调，捏着嗓子扭头造作道：“这还差不多，哼，辰相公惯会戏耍奴家，真讨厌死个人了~”

满身的鸡皮疙瘩带起好一股子冷气，许静辰抬手抱臂，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生无可恋地吐出两个字来：“造孽。”

许静轩志得意满地眯了眯眼，无意间瞥见案上的两碗汤粥，这才想起什么一般，伸手端起其中一碗，秒变正经脸问道：“这个热度刚刚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喝一点么？”

看着许静轩充满期许的眼神，许静辰终是于心不忍，于是便微微垂目看向那碗山药薏米芡实粥。

勉强压着胃中不适，许静辰抬手拿起碗中的勺子，轻轻舀起小半勺汤粥，硬着头皮送入口中，心存侥幸地小心咽下。

胃中顿起一阵翻江倒海，许静辰喉结频动，拼命咽着泛滥而起的苦水，额角都憋出了一层薄汗。

许静轩看在眼里，忙一边放下汤粥，一边拿过许静辰手中的勺子，匆匆丢进了碗里，随即抓起自己的朝服袖口，边为许静辰拭汗边紧张道：

“这怎么行呢，我看我还是不走了，你这……”

“胡闹。”

许静辰正自闭目强忍，一听到许静轩说不走的话，立刻吃力地挤出两个字来，随即勉强睁眼，紧紧抓住许静轩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

“轩儿，此次赈灾，于公于私，于我于你，皆关系重大，你可不许任性，听到没有？”

与其说是劝，不如说是命令，许静辰虽话音虚弱，却字字句句不容置喙。

见许静辰难受至极却抵死强忍，许静轩心痛不已，少不得挣开许静辰的手，稳住他微微发抖的身体，一叠声地安抚道：

“好好好好我听你的，我听你的！静辰，你快缓缓吧，实在不行就吐出来，别忍了……”

听到许静轩表态，许静辰这才放心地合起眼睑，有些脱力地一头栽向软枕，紧紧揪着上腹处的衣襟，十分隐忍地喘着粗气。

许静轩揪心难耐，暗暗攥了攥手心后，小心翼翼地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盖过许静辰的上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一下一下地反复掖着被角。

纵知道不过是徒劳之举，也到底图个心理安慰。

就这样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许静辰似乎终于好了些，缓缓转过头来，睁眼看着默默无闻的许静轩，欲言又止地轻唤道：“轩儿……”

许静轩猝然抬首，本想问一句“好些了么”，却见许静辰桃目深邃，神色莫名地看着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说又不好说。

于是，许静轩便将未出口的关怀吞了回去，转而扯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意，乖乖巧巧地问道：“怎么了？哥。”

这一声“哥”，叫得流云阁内室的气氛瞬间温馨起来，许静辰心中五味杂陈，沉默良久方淡淡一笑道：“没什么。这一次，我怕是真的，不能陪你去了。往后……”

话到此处，许静辰还是停了下来，后面的话，终究是不能说，不可说，也不忍说。

往后，我都无法再护你周全。

余生漫长，你注定要只身孤翼，代我高处不胜寒，代我名垂青史，福泽万年。

“往后你要千万珍重，纵左右无我，也平安喜乐。”

许静辰这话，无端给许静轩听出了英雄气短之感。胸中不禁一阵憋闷，许静轩不甚自在地偏了偏头，故意偏题道：“哎呀，都说了有梅溪桥和霜寒军呢，你可别瞧不起人啊！”

“再说了，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他瑞王就是个赛诸葛，我们这么多人，还整不了他一个么？放心吧，我的好哥哥！”

许静辰略一怔愣，深知许静轩的用意，便也不再继续方才的沉重话题，接过许静轩的话道：

“瑞王也不是孤身一人，你有梅大人和霜寒军，瑞王也有数不清的心腹幕僚，他手上还握有两大兵权，实力并不比霜寒军差。”

“更何况，许静戎如今也藏在暗处，还有皇甫烈，他们之间，很可能一直都有联络。”

“前些日子我去瑞王府，假意与瑞王操练兵马，实是去查探阿洛的藏身之处，以及瑞王与皇甫烈等人勾结的证据。”

果然。

听了许静辰这一番话，许静轩神色惊讶，但惊讶之中，又透着曾经的猜想得到印证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