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守城信仰
搭救陈临的是跟他同班的侍卫朱全。
朱全本就是京城中人,在宫外有自己的宅子,在医馆上药后,直接把陈临带回自己的住处。
把人安顿好,方才蹙眉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好好去一趟勤政殿没得封赏也罢了,反倒挨了一顿板子,如此蹊跷,还真是闻所未闻。
“还能是什么。”
陈临奉的是密旨,自然不会把实情告诉朱全,只愤愤把‘原委’说了。
之后又道:“这些个宫女自认为借着主子的光高人一等,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当然也要拒绝,难不成还追着王八叫大爷?”
“……”
这都啥比喻。
朱全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打狗还得看主子,到底是公主身边的丫鬟,你这般莽撞,岂不是在打公主的脸,难怪落得这么个下场。”
原本以陈临的才能,就算不在御林军里当侍卫,要寻个糊口的差事也不难。
可如今他是从勤政殿被扔出来的,等于彻底遭了凌月的厌恶。
一个被掌政公主厌恶的人,有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敢用,只怕陈临以后很难在京城混下去了。
凌月的计划,本就是要堂而皇之地把人派出京去,陈临听到朱全的话,索性顺势道:“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能饿死不成,公主这般昏庸无道,这江山还能坐几天也未可知。”
骤然听得这话,朱全神色大变,连忙伸手去捂陈临的嘴,“胡说什么,这话若让旁人听了去,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陈临也是气急了脱口而出,被朱全这么一骂,也回过神来,闷闷地不再说话。
见状,朱全仿佛松了口气,淡淡道:“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当差了,顺便把你的东西给收拾出来。”
“好。”
言罢,朱全就退出了厢房,但他并没有如自己所言那般直接回宫。
而是在街上绕了一圈后,避开耳目来到庆云楼三楼的一间雅间。
等在雅间里的不是旁人,正是刚刚从宫里出来的陆凝之。
陆凝之最是个小心谨慎的,早就在宫里各处安排了眼线。
虽说凌月在气头上,处置一个小侍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寻了陈临身边的人前去试探。
朱全收了陆凝之足够多的好处,不等对方询问已是主动开口道:
“公子,属下仔细瞧过了,陈临身上的伤都是实打实的,且行刑的侍卫明显下了狠手,若非他身体底子厚实,怕是要被打死过去。”
当真如此?
见陆凝之微微蹙眉,朱全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又连忙把陈临适才那番厌弃凌月的话给说了出来,随后道:“公子,此人虽然心气高了些,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您要不要收为己用?”
陆凝之倒是有这个心思,但此事尚在风口浪尖,若不小心传到凌月耳中,只会徒增麻烦,便摇头道:“不必了,他既然要回老家,早些把人打发走就是了。”
“是。”
朱全答应一声,悄无声息地退下,这才匆匆往宫里去了。
陈临在宫外自是受尽了皮肉之苦,但他所受的每一板子都重重打在玉痕心上,让她一想起来就揪心不已。
正因如此,她才哭的那么伤心。
却也胜在真情实感,否则也不能把陆凝之给骗过去。
凌月敷衍走了陆凝之,心里勉强算是缓了口气,正准备去瞧瞧玉凝,抬眸却见对方提了个食盒进来。
打开食盒,里面并没有什么昂贵的吃食,只是一小杯冒着热气的姜丝茶。
玉痕捧了茶出来,关切道:“公主风寒一直未愈,虽说没有大碍,但也要驱躯寒气才好。”
“我哪有那么娇弱。”
凌月端起茶抿了一口,见玉痕眼圈还红着,有些愧疚地握了握她的手,“委屈你们了,要陪我做这场戏。”
“公主怎么能这么说。”
玉痕立刻跪了下来,一字一顿道:“陈临心怀大志,做梦都想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奴婢若阻拦,才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男人自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连言胥那样尊贵的世家公子都可以提剑上马征战沙场,陈临自然更义不容辞。
“快起来。”
凌月扶起玉痕,解释道:
“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原可以下手轻些,可这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盯着,万一被谁察觉出不妥,不仅这个计划要前功尽弃,陈临还会有性命之忧。”
没有谁会允许敌人的心腹活着。
“奴婢明白。”
玉痕点点头,复又担忧道:“公主,那齐老将军真有那么重要么?”
是的。
此次陈临的任务就是远去青州,将已经告老还乡的齐钟福,齐老将军秘密接到京城来。
虽然齐老将军最擅长的就是守城,曾经以一己之力,抵挡数倍兵力的敌人于城墙之下,立下旷世齐功。
但他如今已有七十多岁高龄,能不能走得动路都不好说,更别说穿着几十斤的盔甲上阵杀敌了。
“成败攸关。”
凌月晃了晃手里的瓷盏,加了红糖的姜丝茶泛起阵阵淡红色的涟漪,好一会儿才淡淡道:“能让一只军队取胜的关键,不在于人数,不在于武器装备,而在于……信仰。”
齐钟福,就是那个信仰。
玉痕愣了愣。
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羞愧。
羞愧于她在公主身边侍奉了这么久,看事情还是这般流于表面,没有学到半分大局观。
玉痕的这个古怪的表情倒让凌月一时之间不明就里,挑眉道:“怎么了?”
“没什么。”
玉痕摇摇头,想着要默默提升自己的能力,好让凌月刮目相看,只道:“奴婢只知道这趟差事重要,却不知道竟如此重要,陈临可千万要办妥了才好。”
一听是这么回事,凌月笑着打趣道:“要是陈临知道你对他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可是要伤心的。”
“公主!”
玉痕顿时羞红了脸,才要再说什么,却听守门的小内监进来回禀道:“公主,王维明大人在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