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亲自审问
‘民不告，官不究’，天子脚下的父母官都是这样的态度，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百姓们想要伸冤有多难，可想而知。
可笑的是，她还一直以为在父皇多年呕心沥血的治理下，朝廷上下已是吏治清明之象。
然而这清明，不过是抬眼能见的阳光，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全是阴影。
“好一个没有人告发！”
凌月怒不可遏，却也明白这并非萧既一人之过，缓了口气，冷冷道：“你当真一点都没查么？”
萧既的性子的确有几分圆滑，但这也怪不得他。
毕竟他一个小小的三品官，要跟京城里这么多皇亲贵胄和朝廷大员打交道，没点左右逢源的本事是不成的。
但他也绝非冷血之辈，否则这几年来，京城也不能如此安稳。
“微臣不敢欺瞒公主，的确是查了的，只是……”
萧既看了凌月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眸，斟酌道：
“秦二公子警告微臣不要多管闲事，若断了上头贵人的财路，吃不了兜着走。”
秦若明是国舅公子，这个上头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他竟然敢打着母后的名义敛财！”
“不是。”
萧既看凌月震怒的神色的确不似作假，这才咽了咽口水，小声道：“跟皇后娘娘无关，秦二公子打的是……您的名义。”
“什么？”
见这事千转万转竟到了自己身上，凌月只觉得浑身的血一股脑全冲上了脑门。
难怪萧既和王维明都不敢继续查，若真把她牵扯进来，那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北境战事未平，京城再民怨四起出了大乱子，可就真麻烦了。
秦若明，当真该死！
“公主，此事并无旁人知晓，想来也不会传扬出去。”
“连你都知道了，还不会传扬？”
秦若明既然打着她的名义去做事，就一定会闹的人尽皆知，若，没人会觉得他是为民除害，反而觉得她是杀人灭口，好为自己撇清干系。
事到如今，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凌月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当即道：“你现在立刻去刑部，让王维明把秦若明带去京兆尹，本公主要当着所有百姓的面，亲自审这桩案子。”
这背后之人越是要陷害她，她就越要堂堂正正地站出来。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从未指使过秦若明，对方自然拿不出什么证据，百姓不是傻子，不会平白无故地给别人当枪使。
萧既知道凌月会彻查此事，却不成想对方会选择这般最直白的方式，犹豫着劝道：“公主……”
这次，不等他把话说完，凌月已是先一步打断道：“就这么定了，你且去吧。”
“是”
萧既不敢再多说什么，垂眸退下。
王维明最是个雷厉风行的，待萧既紧赶慢赶来到刑部时，人已经从大牢里提了出来。
但这厮显然嚣张跋扈过了头，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下滔天大祸，反而扯着嗓子威胁押着自己的侍卫：
“你们这些狗奴才狗胆包天，连本少爷都敢抓，回头本少爷禀了皇后娘娘和公主，让你们死无全尸！”
这些年，夏皇因着秦皇后的缘故，对秦氏一族多有厚待，天下人尽皆知。
连萧既这个京兆尹尚且投鼠忌器，职位更低的刑部侍卫更不敢把人得罪死了，只做低伏小地劝道：
“秦公子恕罪，小的哪敢对您不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还请您多担待些。”
“你们这些狗奴才看好了，本少爷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
人性本恶，秦若明素日里受惯了旁人点头哈腰的奉承，心早就飘上天了。
以至于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丝毫不知检点。
只见他一边用力挣脱着手铐，一边咬着后牙槽恶狠狠道：
“哼，若本少爷有一丝一毫的闪失，皇后娘娘定会杀了你们全家！”
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死了几个无关痛痒的贱民么，何至于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更何况，他已经给了那贱民五十两银子，是那贱民不识抬举，硬逼着他出手的。
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刑部侍卫虽比那些出身贫贱的孕妇处境要好上许多，但在权贵眼里，同样是命不值钱的奴才。
听着这样刺耳的话，没一通拳脚把秦若明打的满地找牙已经算很有修养了，只把他的吵嚷当放屁，加快速度把人押送到了京兆尹府。
因着凌月的亲笔诏书，在京兆尹府外跪求公道的老百姓总算有了几分指望。
正三三两两地准备离开，就见被关在囚车里的秦若明远远被带了过来。
所谓‘唇亡齿寒’，虽然死的不是自家人，但他们同样是地位卑微的老百姓，谁也不能保证这样的厄运不降临在自己身上。
为别人请命，也是为了保全自己今后的一线生机。
这样的想法越是强烈，对秦若明的恨意也就越强。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陆续有百姓一边谩骂一边往秦若明身上砸东西，秦若明手上戴着镣铐，完全无反手之力，没一会儿就被砸的狼狈不堪。
这会儿，萧既也从刑部赶了回来。
但出于对秦若明的厌恶，他并没有立刻上前去阻拦，而是坐在轿子里等老百姓差不多打够了，才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萧既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然不会被迁怒，老百姓们纷纷收敛了情绪，跪地请安。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秦若明犯了罪，朝廷自会秉公处理，岂能容你们这般滥用私刑？”
萧既声音并不大，待百姓完全安静下来，方才继续道：“都守着规矩，免得一会儿惊了公主，明白么？”
“是。”
听得这话，老百姓们面面相觑，神色不约而同地黯淡下来。
他们可是听说这秦明朗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胆子，都是因为背后有凌月撑腰。
只是这么多年来，凌月在百姓中的口碑向来很好，又刚刚秉公处理了荣蕙郡主被害一事。
所以，百姓们虽然有些怀疑，却也不至于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认定了是凌月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