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筹谋
两日后，拂柳进来的足步便虚浮起来：“姑娘，东门口那家首饰铺子，伙计们卷了首饰等物什跑不见了。”
“什么？跑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拂柳欲哭无泪：“就是跑了，只剩下一个不管事的小伙计，他说是新上任的掌柜带人这么干的，他因为家里受恩主家，才没跟着干，早早的去报了官。”
沈筠曦哪里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她额上的汗瞬间就落下来，是她想岔了。
她以为赶跑了李家人就可以一劳永逸，但是李家占据沈家的产业那样久，商铺里的那些人，还不都听着李家的话？
现下没有主事之人，要么就是李家故意的，要么就是那些人没有了主心骨，自己做主跑了。
怎么办？
沈筠曦来不及细想，起身便往正院走。她是要去问问苗嬷嬷，可到了正院门口，就看见苗嬷嬷正扶著沈曼，在院子里散步。
二月天天色极好，今日云淡风轻，阳光明媚。沈曼轻减了衣裳，每日里她能有半日出来透气，精神头是越发好了。
不能让母亲为这些事情忧心。
沈筠曦顿住脚，犹豫不决想要回头，又看见拂柳赶过来的身影。
翠竹迎上去：“姑娘要去寻家主，有什么事情，等姑娘回院子再说吧。”
拂柳却等不及，目光里满是焦灼。
“让她说。”
“是……姑娘，霓裳布庄的伙计们，正闹著辞工，说咱们欠了他们三年的工钱，还拿着以前掌柜与他们签订的契约……”
拂柳声音低低的，来不及喘气又说：“先前闹事的百姓又来闹，说是若布庄不给个说法，他们便要报官。听闻是找了都察院温大人的路子，要告忠原侯府欺压百姓。”
沈筠曦一阵头晕，被打得措手不及。
原来，她以为重生之后，只要自己强势就能守住一切。可没有想到，许宏河与李如梅那对老狐狸，到底比她多吃了这样多的饭。
难怪，难怪她这般大刀阔斧，西院分明是知道的，可他们无动于衷，并非是妥协，而是等著看她吃瘪。
沈筠曦看着左右为难的拂柳，咬咬牙：“有什么话，一次性都说出来，休要吞吞吐吐不像样子。你家姑娘没有那般脆弱，还能承受住。”
“是那几家赁租铺面的商户闹腾，说这几年的赁钱一年比一年高，他们租不起，要退租。”
怎么办？
“曦儿打算如何做？”
沈筠曦一顿，连忙回头，便看见苗嬷嬷扶著沈曼站在院子门口。
苗嬷嬷是心急如焚的样子，可沈曼的目光却透著平静。沈筠曦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只有十五六岁，前世也只活到不足二十，这些东西她不会，学了半个月，也不过是皮毛。
“曦儿，到娘这里来。”
沈曼招招手，认真的看着沈筠曦，伸手去摸她的脸：“娘的曦儿果真长大了。
沈筠曦哭出声，一抽一抽的：“娘，曦儿无用，曦儿办砸了事情。”
“傻孩子，你是侯府的大小姐，这么一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沈曼引着她进去，饮了水方靠坐着贵妃榻上。她身子好了许多，但总归还是病人，是虚弱的。
“我很欣慰，原以为半死不活过了快十年，你们都被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养废了。没想到我的儿子女儿，还能是我的骄傲。”
沈筠曦哽咽著：“我哪里是娘的骄傲……”
“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那便该是娘的骄傲。”沈曼侧头看她，目光透著坚定，脸颊也染了一丝风采。
她年轻时候是胆大的，如今虽不复从前，但也绝不会差：“曦儿不必害怕，有娘在，只要娘还活着，还能理事，便该让你们安稳无虞。”
沈筠曦拚命摇头：“可是您身子不好，曦儿原不该打扰您才是。”
“我们是母女。”
沈曼侧头看苗嬷嬷：“是你教她这么做的？”
“奴婢愚钝。”苗嬷嬷连忙跪下请罪。
“不是她，娘，苗嬷嬷本来劝我先搞清楚账目徐徐图之，是我不肯容忍，我想要即刻将李家人赶出去……可没想着，人赶了，剩下的事情，我却处理不来。”
“那是他们给小小姐您下套。”苗嬷嬷有些不平，“小小姐到底年轻，可恨那些人狼子野心，竟然如此设计陷害。”
苗嬷嬷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说得不全的，又让拂柳细致的补充。
沈曼静静听着，点头冷笑：“他们是故意给你下套，看的就是你涉世未深思虑不周全。”
“娘可有解决的法子？”
沈曼挑挑眉：“我自是有的，不过，还没到时候，总得让他们得意一阵子，才能将恶人一网打尽。”
她沉吟片刻，摩挲着手指。
“曦儿的意思，是要将李家人赶走？”
沈筠曦点点头：“是，李家人蚕食咱们侯府的东西，我自该先将他们赶走。没有李家，许宏河便如断了一翼的飞鸟，扑腾不远的。”
说完，她下意识捂住嘴，她并不知母亲与许宏河的关系，若是母亲对许宏河还抱有幻想，或者是认为他们是许宏河的孩子，应当敬重许宏河呢？
只是，沈曼仿佛没有听到女儿直呼许宏河的名字，只沉沉思虑，便道：“那就再等，你越委屈，李家人越嚣张，等他们以为万无一失，以为你不得不向他们低头的时候，我们再出手。”
沈筠曦有些不懂。
“可是娘，这么算下来，您那九十四间商铺，泰半都已经中招了，还需要等什么？要是再等，我们的亏损只会越来越严重啊。”
沈曼让沈筠曦过来，伸手细细抚摸她的脸颊：“曦儿要记住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博弈的双方若势均力敌，往往是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如今是他们占据上风，我们有刀却不该早早的亮出来。等他们全都现形，便可一举抓获，明白吗？”
不该早早的现形？沈筠曦并不太懂，但她老老实实点头。
“还有，请外援是最快最好的方式，你懂得让苗嬷嬷帮你，是对的。只是苗嬷嬷是府内的人，对田产商铺的事情懂得不太多，你原该找的，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