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分析

她下意识放开来，有些诧异。

怎的他这般不高兴？她好似未曾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哦对了，宁儿能去京城书院，是靖王的帮助。她刚刚的意思，是宁儿若给个理由，就能不去书院。这才不足一个月便不去，可算是让靖王没有面子。

如此，她少不得端起笑脸看着楚舒玄：“九叔勿怪，我这弟弟胡闹惯了，又是临时过去插班入读，难免有些跟不上，且先问问他的意思。”

两人的手放开来，楚舒玄低头饮茶，并不做声。

沈筠宁垂著头，声若蚊蝇：“我……昨日夫子点考，我背不下来，被他们嘲笑，说我……是扶不起的阿斗。”

“是缘何背不下来？”

沈筠曦有些诧异，她是知道宁儿不喜学习，可前阵子问询宁儿功课的时候，发现他十分聪明，几乎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一篇文章只需读个两遍就能记个七七八八，“可是不了解文章的内容，才让你背不出来的？”

沈筠宁摇摇头：“不是，我其实背下来了，但是……我偷懒没有听，顾文煜那厮故意骗我，说夫子让我背的是另一篇……另一篇我还未背，就……”

沈筠曦明白了，宁儿是仗着自己聪明，认为自己都会了，就不好好听课。

“顾文煜兄弟俩太过分了！”静园公主心疼沈筠宁，连忙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筠曦你可听到了，这可不是筠宁的错。”

沈筠曦微笑着：“宁儿认为，自己无错？”

沈筠宁低垂著脑袋不出声。

“认为自己都会了，就不好好听课？我且问问你，你缘何要听顾文煜的，平日，你与他关系好？”

“不好！”沈筠宁猛地摇头，小小的脸露出愤慨神色，“他最过分，偷懒耍滑，仗着自己是公府的小少爷，可豪气得很呢。”

“既然不好，昨日，你作何要听他的？”

沈筠宁呆住了，昨日他的确没有想太多，夫子点他，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文煜一本正经，叫他还以为是真的。

沈筠曦是点到即止，又说：“还有，是何人说你是扶不起的阿斗？”

“他们……都这么说。”

提起这个，沈筠宁就更气恼了，他这个侯爷，也不是自己想当的，祖父那么厉害，祖宗都那么厉害，他如何比得过。

可是，他无可反驳。

“若他们再敢这么说，姐姐准许你，直接动手去揍。”沈筠曦说，“但是，也别揍得太狠了，揍出了事，也不好交差，知道吗？”

静园公主愕然：“你……你你你，你怎么教孩子的呢？”

沈筠曦理所当然的抬起头：“本来就是如此，扶不起的阿斗？他们可扶过分毫？刘禅十七岁登基，且有朝臣辅佐。你几岁？又有谁教过你，要如何做好这个侯爷吗？”

不过简单几句问话，沈筠宁的心潮起伏，他满腔的委屈，渐渐化成泪水涌出来。是的，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他？

“你还小，将来的日子很长。宁儿，姐姐要你记住你是侯爷，并不是让你忘记自己，你不必与旁人比，不必与祖父先祖相较，你就是你。你是忠原侯府的将来，守好自己的责任即可。”

“真的吗？”沈筠宁的眼睛大大的，他重重点头，“我觉得姐姐说得对。”

楚舒玄抬眸，静静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半个时辰之前，这个生病的少女，还因为弟弟的冒失气成那样，这会儿，竟能如此平心静气，还能与弟弟好生分析道理。

她一颗心，似乎都扑在侯府，为了她娘，为了她弟，自然，也是为了她自己。

而……他见过那样多将将及笄的女郎，她们讨论得最多的，是布匹衣料，是哪里的戏曲好看，哪家的茶点好吃，甚至——哪位郎君最得人心。

她不一样，的确不一样。

“你去京城书院的目的，是学知识的，不是去交朋友的。若是他们不值得你相交，你也不必去在意，而为了那些嘲笑你的人不去学，这是你的损失，不是他们的。”沈筠曦目光淡淡，“宁儿，你要记住，只有你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他们触不可及的时候，他们才会仰视你，而不是贬低你。”

屋内静静的，没有人说话，沈筠宁亦没有出声。

沈筠曦本就在发烧，说了这样多的话，她有些难受，可依旧强撑著：“去将你那个娃娃拿过来，给我瞧瞧。”

娃娃上写的名字，是顾文煜，还有好几个针扎在上面。看着很新，应该是昨日才做的。拆开来，里面竟然还有符纸，符纸似乎是用血迹所画。

沈筠曦摸摸上面的血迹，早就干了。娃娃是新做的，这东西却像是很久前的东西？

原本只以为是小孩子的玩意，即便被人发现，也可只当宁儿年幼不知事，学着人家戏曲里的东西闹著玩。可有血画的符纸，那便不一样的，说闹著玩，也说不通。

先帝最恨此物，若查出有人玩弄此物，轻则流放重则抄家。

沈筠曦深吸一口气，忍着心中的惊骇，宁儿应当是不懂这些的，她得好好与他说。

“你做的？”

沈筠宁摇摇头：“是赵宇帮我弄来的，说这个很有效，想让谁倒霉，写上谁的名字，那人就倒霉。”

赵宇，就是平昌伯府的小公子。

平昌伯与许宏河的关系不错，难道这是许宏河授意的？倒是不像，许宏河应当不会如此无脑。

“而且，据说将人的头发指甲放进去，就会更灵验，我今儿得了顾文煜的头发，还打算晚上拆开放进去……呢……”

沈筠宁的声音越发小了，沈筠曦打开他的书袋，果然从里头翻出一个小布包，里头有两根长发。

“赵宇怎么会懂这些？”

沈筠宁懵懵的摇头：“我不知……”

“那么，你希望顾文煜如何？你想他重病，还是……消失？”

沈筠宁吓一跳，连连后退，摆着手又看看那布娃娃：“没有没有，我是打算让倒霉，被夫子责骂一通，或者是被他爹打一顿。我没想让他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