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妆饰
每年的四月中，京城女院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比试，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全都有。并没有彩头，但因京城书院的名声，在这场比试中能拿到第一的人，便能在贵女中十分出挑。
许芸柔，就是十岁那年，以琴棋与书法诗赋四项第一初露锋芒，在贵女之中有了一席之地。
而后的四年，七项比试，许芸柔最少也能拔得五项头筹，去年，她竟然七项，全都拿到第一，一时风头无俩。
前阵子忠原侯府的传闻，虽则被许宏河压了下去，但到底也有风言风语。这一次，许芸柔是铆足了劲，想要再次斩获第一，叫众人刮目相看，也能将她的名声给挽救回来。
还没到时辰，许芸柔已经置办了新衣，早早的就到东院这边，邀请沈筠曦一起过去。
“大姐姐，上次是我的失误，倒叫你受惊了。五日后女院的比试，你可陪我同去？”
比起许芸柔那不可多得的才华，沈筠曦这个侯府嫡女，自是不够看的。她除了抚琴勉强能够上末流之外，其他的可以说极差的。
毕竟从六岁开始，沈筠曦就被禁锢在后院，守在李氏跟前当个大丫鬟。即便三年多前被许宏河放出来，也请了女夫子教授她才学，但底子不好，天赋不够，加之李氏与李如梅时常干扰引导，她这学习，自然也是跟不上的。
但每一年，许芸柔都坚持要带沈筠曦去女院。从前不懂为什么，沈筠曦现在却明白了。
毕竟她沈筠曦是侯府嫡女，而许芸柔再是掩盖庶出的身份，也姓许而不姓沈。但拉着沈筠曦作陪，可以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她们姐妹相亲，而许芸柔比侯府正经的嫡女，更高贵端庄。
沈筠曦微微一笑：“好。”
许是没想到她答应得这样痛快，许芸柔稍稍愣了愣。以前的沈筠曦胆子小，便是出去也都跟在她后面，一言不发，如今沈筠曦变了许多，她还以为这一次，沈筠曦不会去呢。
毕竟出去，也是丢脸的。
面上自是不显：“姐姐莫怕，到时候你不必上场比试，在台下等着便是。”
沈筠曦眯了眯眼，若没记错，去年许芸柔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到了女院，那么多贵女故意挤兑来挤兑去，到底也还是迫得她上场，可真真是丢了脸面。
连带着回来，许宏河还喝骂她一通，怪她没本事，还要出去现眼。
那些贵女为什么故意迫她上场，沈筠曦不用多想，也能想明白。
“自是……可要提前恭喜许小姐，再次拔得头筹呢。”
许芸柔脸色僵了僵，立刻红著脸抿唇笑：“咱们是亲姐妹，我拿第一，同你拿第一，是没有区别的。”
送许芸柔出去之后，翠竹再也忍不住，狠狠的唾了一口：“姑娘，她就是故意来显摆的，您搭理她作甚？那什么比试，奴婢觉得还是不要去的好，如今您管家，家里的事情都忙不开，何必去那儿讨没趣？”
“左右也无事，便去凑个热闹吧。”
沈筠曦对着铜镜打量自己，其实若论容貌，许芸柔是一等一的好看，但她沈筠曦更胜一筹。除了京中少女惯有的柔弱气质之外，她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这种妩媚年少时看着有些妖调之感，但若利用好了，也并不是不妥。
从前李氏最讨厌的，就是她眉眼间的妩媚之色。
可现在，她沈筠曦重来一次，也找回了自己。
沈筠曦抚了抚额头，那里原本有条伤疤，因着一条疤，她自卑了四年多，连头都不敢抬，日日自苦自抑。
如今伤疤早就没了。
但她并不是因为伤疤没有，才敢大胆的抬头。容貌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是利器，可以用来攻击人。
到了女院比试的那一日，沈筠曦起得很早，她梳洗打扮，样样四五通，求得尽善尽美。锦衣华服，将整个人衬得更动人心魄。
便是日日跟在身边的翠竹，也不由得呆住了。
她的小姐，美得不似真人。
沈筠曦在翠竹额上弹了弹：“发什么呆？替我将这根玉钗簪上。”
珠光宝气，举世无双。
翠竹赶紧将玉钗戴在小姐头上，想了想又犹豫了：“姑娘，您这样隆重……”
沈筠曦瞟了她一眼，她连忙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奴婢失言，奴婢是觉得，如今女郎都喜好柔美，您这样的打扮，会不会不合适啊？”
沈筠曦站起来，提着裙子在翠竹面前转了转：“不好看？”
翠竹都看呆了，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她怎会觉得不好看？她家姑娘分明是天下间最美丽的姑娘，如果她是郎君，一定会对姑娘肝脑涂地。
不，她本就是姑娘的丫鬟，自会对姑娘肝脑涂地的。
拂柳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沈筠曦笑靥如花的模样，她手中的匣子一下子掉到地上，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姑娘？”
翠竹激动的跑过去，将匣子捡起来，扯著拂柳说：“不是咱们姑娘，还能是谁？”
拂柳本是内敛的性子，这会儿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她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自家姑娘，捂著嘴激动的说：“谁说许芸柔生来貌美，是京城最美的姑娘？那些人都是眼瞎吗？明明咱们姑娘才是最好看的。”
沈筠曦只当她俩是跟久了，觉得什么都是自家的好，也不在意，在铜镜前面照了又照，又将头上一根金钗换成银钗，比对着瞧看哪样更好。
“你匆忙进来，是有什么事情？”
拂柳才反应过来：“哦，是呢，许芸柔让人传话，说到了时辰，她在大门候着姑娘，要带姑娘一同去女院。”
翠竹兴奋的搓搓小手：“姑娘，许芸柔仗着自己好看，总是打压您，她们那边总说您生得普通，咱们快出去，吓她一跳吧。”
沈筠曦敛眉，从前府内的衣裳首饰，都是紧著许芸柔置办，剩下的，才是她的。而且，许芸柔小时候起，身边就有专门侍弄装扮的娘子，自是知道怎样装扮。
而她一向是灰扑扑，穿着不得体，生生将自己这副好容貌给遮盖了去。
今日，也到了一雪前耻的时候了。
“你亲自去回话，说我还没收拾妥当，让她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