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选谁
沈筠曦想过劝说母亲，不要换血。若不换血，依著杜若的能力，起码可以保证她再活三年以上。
但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咽回去，这是母亲的选择，母亲不愿迷糊的活着。若是她，她亦是不愿的。
她尊重母亲的选择。
杜若一切都安排好了，需得在十日之内安排换血。城里杂事太多，她认为若是能去庄子上，最好是偏远一点的庄子上，才是极好的。
不过沈曼的庄子，都在京郊不远处，倒是也没有更偏僻合适的地方，便只随意择选了一处。
如今忠原侯府只有三位主子，中馈全都是沈筠曦在打理。因着沈曼的身体，她并没有变动地方，西院那头清空了，全都是闲置的。
许宏河等人从前的仆从，也全都发卖了。那些人的身契，原本都到了沈筠曦的手中，但她一个都不相信。
府内的事务，尽可能交给方嬷嬷并拂柳，而沈筠曦如今首要任务，是陪伴沈曼。
她从账目中抬起头，揉揉发胀的眼睛，伸了伸懒腰，问翠竹：“母亲可醒了？”
“县主已经醒了，今日靖王殿下来访，县主正在接待靖王殿下。”
沈筠曦十分诧异，母亲虽然说不怪靖王了，但总归是有心结，并不肯与之亲近。这阵子京中贵人来往得多，其他的帖子母亲都拒了，只见过成夫人并庆安郡主。
如今怎的肯见靖王？
旋即也不奇怪了，母亲这样的身体，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靖王，见一面倒也是正常的。
沈筠曦放下手中的事务：“靖王殿下过来了，那我也该去见见，走吧。”
日已西斜。
沈筠曦到了正院，恰好见着靖王殿下从里面出来。
依旧是淡淡的不近人情的模样，只步履似乎有些踉跄，待得走近了，又觉得他似乎在发抖。
“九叔万安。”
楚舒玄垂眸：“沈小姐。”
与平日的疏离，似乎有些不一样。
沈筠曦诧异的看着他，才发现他右边脸颊有些红。
楚舒玄微微欠身：“孤有事先行一步。”
像是逃离。
沈筠曦回头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总觉得与平日的他，似乎格外不一般。
进了正院，却见沈曼正低头，去捡拾地上的信。
沈筠曦连忙上前去，帮她捡起来：“娘，这样的活让丫鬟做便是了，你该好好歇著。这是谁同你写的信？”
“无事。”
沈曼并不答，将信随手，压在书桌下面。
沈筠曦细细看，却见她眼尾微红，像是哭过一般。
“娘，您怎么了？”
沈曼依旧不答，牵着女儿的手到桌边坐下，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问：“太妃娘娘送你一根簪子？”
“嗯，是一枚粉玉兰的簪子，是好玉，做工也不错。”
“怎不见你戴？”
沈筠曦下意识摸了摸鬓边，笑起来：“其实在家的时候，我也不太爱插戴那些，过来看您，随手簪了两根，也没注意是哪两根。”
“我家曦儿长大了，这般好看，合该是配天下最好的男儿。”沈曼摸著沈筠曦的头发，喃喃道，“最好的男儿……”
“娘？”
沈曼像是魔怔了，又回过神笑起来：“曦儿，明日入宫，戴上那支粉玉兰的簪子。”
玉兰花并不算名贵的话，那朵粉玉兰簪也不算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不过是胜在做工不错上，为何母亲独独，要点名那一根呢？
沈筠曦不太理解，但她还是乖巧的点头：“好，娘喜欢，我便簪那一支。”
这一次入宫，并不只是去见太后，今日太后皇后还有荣贵妃，并几位得宠的妃嫔，也都在。
等行了礼，皇后便慈和的招招手，让沈筠曦上前，赞许的上下打量她，点头笑道：“曦儿真好看，颇有曼儿你年轻时的风范。”
母女俩的模样并不像，皇后便夸赞神似。
沈筠曦亦是娇羞模样。
兜兜转转与前世一样，她还是在这时候，将要嫁入东宫。不同的是前世她是被许芸柔陷害，许宏河将她送入东宫，她还感恩戴德，以为许宏河为了她的名声，甘愿低声下气，以内阁首辅的身份，求辰王娶她做正妃。
不过，今生前世总归是不同的，如今至少，是皇后与荣贵妃争着要她，她许嫁谁，谁便是太子。
荣贵妃没有皇后的热情，她目光一直清冷，眉宇间一股英气，连看都未曾多看沈曼与沈筠曦一眼。
沈筠曦见过荣贵妃很多次，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母亲在身边，她抬眼间，竟觉得母亲与荣贵妃有几分相似。
分明是不同的两个人，容貌也相去甚远，尤其是如今母亲形容枯槁，而荣贵妃保养得非常好，艳若桃李。
沈筠曦心内诧异，便听太后笑起来：“母女两个虽是相似，但曦丫头可没有华平小时候那般顽皮，镇日不得安宁。”
“可是臣妇久不在娘娘身边，娘娘心中惦念，便什么日子，都要拿臣妇玩笑。”
沈曼眼神是灵动的，知道太后是亲昵的意思，她也乐意彩衣娱亲。
明明已经很生疏了，可在场的人，偏偏全都是一副十分祥和的模样。
场面万分诡异，甚至于，沈筠曦连大气，也不敢出。
总有种风雨欲来的奇怪感觉。
皇后与辰王，大抵认为储君之位胜券在握，而荣贵妃并不争，荣家手握重兵，比起早已没落的沈家，她更相信自己。
沈筠曦对于皇后的亲近，也明明白白昭示她的意思。但最终的结局，还是皇上来决定的。
门外已经有内侍唱：“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起来行礼，将皇上并两位王爷迎进来。
沈筠曦陪在皇后身边，她是笑的，但笑不达眼底。她愿意与楚玉衍绑在一起，却不代表她能真心接纳楚玉衍。
大抵往后，她会做好这个太子妃，只为护得宁儿一世无忧。
待到靖王登位的时候，她也该功成身退，那时候大概，她就可以去往祖母的故乡临河了吧。
只是抬眼间，映入眼帘的，是靖王。
他静静的站在皇上身边，目光却不似平日的随意，他在看她。
沈筠曦眼神慌张，就好似偷吃了东西的小动物，害怕的想要缩成一团一般。
她不想许嫁他人的时候，是在他面前的。心底那一丝不能示人的情愫，叫她无比难挨，可又当真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