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困惑的嘉靖
又是一个夜晚,一场雨没有及时到来,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烦闷燥热的空气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去年的夏天,也是这样的环境,嘉靖整日将自己锁在宫殿里,以至于生了心魔,最终还是蓝道行凭借着仙人的话将嘉靖指引出了困境。
嘉靖看着李芳刚刚呈进来的一张张口供,英明神武,刚愎自负的嘉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被一个江湖术士骗的团团转。嘉靖翻阅供状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隐忍的怒气越来越强烈,嘴角不停地颤动,双目瞪圆,手已经被气得颤抖起来。
这群骗子,而灼华呢?明明知道他是个骗子,还帮着隐瞒,这还是他相信的灼华吗?
黄锦走了进来,已到了晚膳的时候,黄锦照常过来叫嘉靖,但是看着嘉靖面前一堆口供时,眼神不禁暗了下来,眼眸中全是惊愕和惶恐。
“你看看,你将这些奴婢管的。”嘉靖拿起手中的供状,甩在黄锦的脸上,黄锦赶紧跪下,嘉靖快步从黄锦面前走过,回头吼道:“看!”
黄锦低着头将散落一地的纸一张张捡了起来。
嘉靖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菜,从什么时候开始,灼华改变了他的习惯,这满桌都是什么?猪血?豆腐?萝卜?
嘉靖愤怒地看着一桌子的菜,他不曾想到,大臣死谏叫他远离方士,妻子冒着被废的危险,叫他远离丹药。而他呢,都没有听得进去,却是这么一个女人,一个他从没有放在眼里,当做犯人一样看待的女人,每日一点一滴,天天跟他说着“先生说的”,竟将他牵着鼻子走,慢慢地改变了习惯,改变了自己。
嘉靖猛地挥出手,将桌子上的御膳都掀翻在地,黄锦愕然地抬起头,脸上也已经布满冷汗,他不曾想过,蓝道行居然敢欺君?而这群太监也跟着一起犯上?
黄锦急着跪爬到嘉靖身边,哭道:“主子息怒,蓝道行其罪当诛,周海欺君罔上,不可饶恕,但是不能因这两个贼人,让主子气坏了身子。”
嘉靖转过身来,殿外的一阵风吹进,吹乱了嘉靖的头发,嘉靖愤怒的脸显得狰狞,模样有些癫狂。
“你也知道是不是?去年灼华和蓝道行合谋骗了朕,你也知道是吗?”
黄锦诧异地看着嘉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嘉靖俯视着黄锦,眯着眼睛问:“什么集日月之精华,什么收天地之灵气,只不过是为了唤回朕的神志!还有这些菜,这满屋子的茉莉花香?黄锦,真是难为你了。”
“皇上?”黄锦抱着嘉靖的腿哭道:“主子,灼华是个孝顺的孩子,她有的只是对主子的忠心,永寿宫大火,是她救了主子万岁爷啊,还有这些膳食,灼华是看了多少的书,才学来的方法,灼华只是为了救万岁爷啊!”
“不是她救了朕,是朕的珍儿救了朕。”嘉靖爆喝着,这些骗子,都是骗子。
“主子,这些真是灼华的一片苦心。”黄锦哭着呜咽着。
“苦心?朕没有病,不需要药膳,朕身上也没有毒,不需要她煞费苦心。她是怎么样的好,张聪为她说话,你也为她说话?她到底是哪路来的神仙,能哄得朕身边的人团团转。”嘉靖质问着,黄锦是知情的,还帮着灼华隐瞒,这样的认知让嘉靖更不能接受。
“灼华对主子既有忠心,又有孝心,她不仅将皇上当做皇上,更将皇上当做师长。她跟奴婢说过,她看皇上最像先生,而灼华是个从小没有父亲的人,她更将皇上看成了父亲一般。”黄锦低声哭着。
“父亲?朕没有这样的女儿。”
女儿?嘉靖的回忆瞬间被击开了一般,倾泻而出,宁安最后决绝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面前。
“要不是她,朕的宁安也不会死,要不是她,朕的儿子也不会被迷了心窍。”嘉靖喊着。
原来嘉靖一直都这样认为,他一直认为,如果宁安没有遇到灼华,也不会心生叛骨,如果裕王没有遇到灼华,会是一个好的君王。
“主子?皇上!”黄锦无言以对,只能哭泣着,看着现在的嘉靖,就像困兽一般。
一直拒绝着爱别人和接受别人的爱的嘉靖,是最可怜的人。
嘉靖,从来不爱任何人,不爱自己的子民,不爱自己的妻子,不爱自己的儿女,除了死去的父母,其他人只是他权利游戏的工具而已。
一阵凉风吹来,随着一阵雷鸣,宫殿里哭泣声渐渐地被大雨声掩埋,嘉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殿门口,看着这满城风雨。一直认为可以呼风唤雨的他,从未感觉如此的力不从心,也从未感觉会有着心痛的感觉。
他好似被困在一个死局内,好想解却又怕解开。
“李芳。”嘉靖呼唤道,李芳急速地跑了过来:“抓蓝道行,审出他背后的人。”
李芳俯首称是,脸上浮起一丝阴笑。
嘉靖眯着眼睛,又说道:“你的人不要去,黄锦的人也不要,叫锦衣卫去。”
李芳刚浮起的笑收了起来,又阴狠地回了一声是。
“黄锦老了,除了服侍朕,其他的差事不要担着了,东厂叫陈洪先管着。”嘉靖的思路仍旧清晰,没有了刚才的愤怒。
“奴婢谢皇上恩典。”黄锦哭声渐止。
“皇上?”李研抬眼看着嘉靖,问:“李灼华怎么办?”
嘉靖转过脸来,瞪着李芳,李芳垂下头去,眼神仍然不停地偷瞄着嘉靖。
“让她在那里待着。”
尚喜儿一个下午都感觉心神不宁,因为她看过太多次李芳那样的眼睛,阴狠而冷漠,她小时候都怕极了李芳,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直视,她不停地回想灼华跟她说的每一句话。
“看戏”?尚喜儿不停地想着这个词,她从未跟灼华一起看过戏。自从珍儿死后,他们甚至都不出宫门,每次灼华来到她的宫中,都是两人靠在一起,灼华不停地给她讲着宫外快乐的事情,来抚慰同样孤寂的心。
尚喜儿只和灼华看过一次戏,还没有看完,灼华就溜走了,对,是溜走。
“哦,对啊,我这个脑袋。”
尚喜儿拍着自己的脑门,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平时灼华就老说她笨,原来她真的是笨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