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景王离京
第二天,嘉靖下旨,责令景王就藩。这一道圣旨,稳定了多少人的心思,朝中摇摆不定的大臣,不再心存异心。裕王虽然没有得到明确册封,但也明确了储君之位。严嵩在这场争夺中,完全地败下阵来,或许当裕王倾向阶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失败。
景王带着王妃前来西苑,一是领旨谢恩,二是拜别父皇,毕竟他要走了。景王跪在万寿宫的大殿外,他都已经被排除在帝位之外,那么他的父皇总归要见他一眼了吧,起码只是一眼。
从中午一直跪到下午,嘉靖甚至小憩了一会,仍旧在打坐修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灼华不相信他们之间的父子薄情,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即使是帝王之家又怎样?况且嘉靖子嗣单薄。
“皇上,要传晚膳吗?”黄锦小声问着。
“景王还在殿外?”嘉靖答非所问,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
过了许久,嘉靖睁开眼睛,站立起来,甩了甩衣袖,走出精舍,来到外殿,透过窗户看着跪在殿外的景王,强忍住悲伤,哀叹着说:“叫他去吧。”
黄锦看了嘉靖一眼,低头称是,黄锦刚走两步,嘉靖又唤说:“等一下,灼华。”灼华忙着跟了过来。“你代朕去送送景王。”
灼华莫名其妙的看着嘉靖,她去送?如果为了显示天恩,应该也会派黄锦李芳这样的大太监去,她一个没有品位的宫女算的上什么?黄锦偷偷拉了拉灼华的衣袖,灼华低头随着黄锦退出殿外。
“公公,灼华不懂皇上的意思?”灼华跟上黄锦小声问。
“送到宫门口就好,其他的事情宫里会按照礼仪布置。”黄锦简单说着,灼华点了点头。
黄锦走到景王面前,景王看着来人是黄锦和灼华,满脸的失望,仍旧伏在地上说道:“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圣恭安。”黄锦说道,将手中的浮尘搭在另一只胳膊上说:“皇上口谕。”景王又磕了一个头,伏在地上。
“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朕感念父子之情,现在你远赴它地,朕心如尔心,为免见面悲伤,免离别之苦,你独自去吧。”
景王跪在地上痛哭起来,整个人的身子都颤动着,呜呜的哭声像个孩子般,痛哭了好一会,哽咽着说道:“谢父皇恩典,儿子此去万里,不能亲侍父皇左右,不能再为父皇解忧,儿子不孝。”景王说完,又呜呜地哭了一会。
黄锦看不过,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黄锦上前扶起痛哭的景王说:“王爷快起,别哭坏了身子。”
景王看着黄锦叫了一声:“大伴。”又呜呜了哭了两声。
这边灼华递上帕子,景王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扯着衣袖粗鲁地擦干眼泪,朝着万寿宫的方向又作揖跪拜,三扣九拜之后,方才起身,转身离开,灼华按着圣旨跟了上去。
人常会感叹命运的不公,但是谁的命运又是公平的?虽然他们只是一个月的差距,但是他们早已经是君臣之分。景王没有的东西,裕王又何尝得到过?对于景王脸上的一抹轻愁,灼华看的最熟悉,这抹愁绪,在裕王的脸上经常看得到。
出了万寿宫,灼华和景王沿着宫墙走着,灼华自认为和景王不算熟稔,只是打过几次照面,灼华按照黄锦给她的提示,送至宫门。
景王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灼华也停下,抬头看着离她只有两步的景王,景王释然地笑了说:“我走了,你应该高兴吧?”
“王爷的话奴婢听不懂了,景王的去与留与奴婢无关。”灼华说的坦然。
“无关吗?”景王还是笑着,大局已定,他没有计较的必要。“或许本王早已经输了,他让你在父皇身边,他怎么都是赢了。我与他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李矾是他的,你也是他的,就连皇位,也会是他的。”
“你们之间的事情,奴婢不懂。”灼华说道。
“不懂吗?”景王冷笑:“你骗得过父皇,可骗不过我。多好,他总归赢了。”
“在奴婢看来,王爷和裕王之间从来未有过争斗,何来的输赢?”灼华看着景王的脸上,活像是个游戏结束的孩子,在经历失败时候,有着遗憾和不甘,却没有真正的恨意。
“哈哈”景王大笑着看着灼华说:“世人都认为我想去争,有什么好争的呢?争不来的父爱,争不来的真情,做那个孤家寡人有什么好的?他心中的苦只有我知道,我从未想过和他去争。”
“既然不争,何不坦然一些,做个闲事的藩王,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不好吗?”灼华笑着反问,她实在不会劝人。
“好吗?如若是你,你认为好吗?我们朱家的儿孙,生下来不是孤家寡人,就是一个囚徒,有什么好的?别人都说父皇对我的宠爱多于他,其实只有我知道,这十几年来,父皇爱的就只有他,我只是一个附属而已。”景王无助地说着,他只不过是得不到父皇眷顾的孩子,聪明一点,书读的好一点,努力优秀一点,无非是想得到父皇的眷顾,哪怕多一丝丝的关爱都是好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我们都是运气不好的那一个。”灼华叹息。
“他终究会失去我原本羡慕的一切,或许,我会比他幸福。”景王脸上浮起大大的笑容。
他曾经羡慕裕王,羡慕裕王有着李矾那样的朋友,羡慕裕王有着灼华这样的红颜,但是这一切,都已经离裕王越来越远,这些在接近帝位的时候已经失去,那么那个帝位哪里又是他想要的?或许他曾未真正想去争,他就像调皮捣蛋惹着大人生气的孩子,只是为了让大人多关注一点。但是他的这点小把戏怎么能逃过他精明父皇的法眼,所以他曾未得逞,纵使他使尽浑身解数,最终还是失败。
灼华看着景王的背影,他从来不是可怜的人,也曾未想过要做个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