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会好好过日子的

顾柔嘉本想就这么回去的，但见他仍一脸想不通的站在原地，犹豫再三，决定摊开了说实话。

她先是给红缨使了个眼色，等红缨将一应下人都带走后，远远的站到了宋轻言对面，福身行过一礼后，清了清嗓子，道。

“小宋大人，你霁月光风，不萦于怀，实乃君子，也有人说你是帝师之孙，才有其风骨，但在我看来，君子就是君子，与旁人无关，当初正阳门外遥遥一见，我确实对你倾心许久……”

“后来我做错了事，也是心甘情愿嫁给你兄长的，今日之事属我意料之外，我并不知晓旁边是你的院子……”

看着他并无波澜的神色，顾柔嘉心中免不了一阵刺痛，她捏紧掌心，将目光瞥向别处，平缓而冷淡的接着道，“今日我选择把话说开，也是明白告诉你，前尘往事我已放下，日后会好好过日子的。”

说完，顾柔嘉便从他身旁走了过去，他是她整个少年时的欢喜，轻易放不下，但人这一辈子都是要往前看的，更何况……她并非只身一人，她还有父亲、兄长和整个顾家，所以她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学着长大。

直到她走远，宋轻言还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方才站过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回视线，对着漫天星辰露出了一丝苦笑。

由于折腾了大半夜，顾柔嘉第二日又光荣的错过了给婆母请安的时辰，当她被嬷嬷揪着耳朵扭送过去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给母亲请安。”

新婚三日一过，顾柔嘉终于换上了寻常颜色的衣衫，虽不如红色鲜艳，但这一袭鹅黄如意纹妆花的衣裙照样将她衬得明艳动人，鬓边略显俏皮的攒金三翅偏凤钗恰合她如今的年龄，就是这样一张脸，任谁见了都会在心底叹一声好一个冰肌玉骨的小美人儿。

本以为成婚以后在晨昏定省一事上多有怠慢，婆母会生自己的气，让顾柔嘉没有想到的是宋母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比她按规矩请安时还要高兴。

“好孩子，夜里可是没睡好吧？”宋母亲热的拉着她的手，笑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但是这种诡异感又不是充满恶意的那种，反而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让从小缺少母亲关怀的顾柔嘉十分稀罕，要不是还有下人在，她可能都敢一咕噜滚到宋母怀里，撒娇求抱抱。

“是呀，昨日与夫君……”顾柔嘉本想说两人出去看烟火一事，但又想起昨日回来请按时只说了在顾家说话耽误了时间，未免多费口舌，她临时改了话，“确实累着了。”

话音一落，满屋寂静，就连宋母这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人都有些瞠目，更别说旁边伺候茶水的小侍女了，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但是宋母反应快，抢在顾柔嘉还没觉察出刚才的话有何不妥前岔开了话题，圆回气氛后冲身侧的陈嬷嬷点了点头。

顾柔嘉将主仆俩的互动看在眼里，以为是主仆二人的小秘密，便没多问，直到她回了自己的院子，看到厨房送来的那一大锅洋参玉枣阿胶羹才半知半觉的回过神。

“啊——”

她先是猛锤了一下桌子，后发出一声不大刺耳的尖叫，红着脸冲回了内室，把银月吓的险些砸了这一锅羹。

内室里，宋轻舟同样瞠目结舌，他本倚在小榻上看书，便见自己那位小夫人跟被追杀的兔子一样窜进了屋，然后一头杵进了被子里，时不时发出满含恼恨的呜呜声，跟刚学会嚎的狼崽子一样。

这一番动静下来，闹得他是看不进书了，索性过去，拎着领子将人从被子里薅了出来。

待将人放到床上后，宋轻舟打量了一番眼前这歪了钗环，发丝凌乱却依旧难掩美貌的美人儿，暗中点了点头，看来是恼急了。

顾柔嘉铁了决心，任宋轻舟如何追问，都咬定了牙关一字不吭。

谁料银月捧着那锅大补气血的汤羹好死不死的非得这个时候进来，叫他瞧了个正着。

宋轻舟只往锅里看了一眼，合着她晨起请安去迟了，便猜到了个大概。

“母亲房里的人不会到处浑说的，别恼坏了身子。”他坐在一旁，安慰的话里夹杂着笑意。

顾柔嘉猛地盯住他，幽幽道，“那母亲的这一锅心意，便由夫君代劳了吧。”

恰逢嬷嬷进来听到这话，当即就黑了脸，“你请安去迟了，老夫人还这般为你着想，你竟还敢把这心意送人了？”

是以顾柔嘉便被看着硬生生喝完了一锅羹，以至于她这个月小日子来的极其畅快，一动便如瀑布般汹涌。

待她恼完，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午后余归晚要过来，便慌里忙张的让人来给自己冲洗梳洗了一番，再照镜子，就又是上午那明艳娇媚，冰肌玉骨的小美人儿了。

午后余归晚如期而至，两人躲在暖阁里说了好一会儿的‘知心话’。

“看你这副样子，我就晓得你过的不错。”余归晚一袭雪青色长衫，如夏日清荷般，往那一坐，便叫人觉得心旷神怡，满室清香。

“自是比未出阁时自在了许多。”顾柔嘉实话实说。

余归晚忽的想起一件事，拉着她的手道，“怎么样？你那婆母如何，有没有跟我那大表姐的婆母一样，给你脸色瞧？”

想起两人之前幻想婚后生活时说的话，顾柔嘉连忙摇头，“当然没有！”

“母亲待我比待她儿子好。”

见她越说越小声，余归晚不禁叹了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唉，如今你都嫁了，我母亲也开始为我琢磨了。”

顾柔嘉看着她眼中的落寞，自己也有些伤神，余归晚一向是京中贵女们的典范，无论模样还是家世都是一顶一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关在大宅子里久了，她从小就生出了一颗向往江湖的心。

可惜以她的出身来看，这个愿望注定实现不了。

所以等到后来顾柔嘉知道赵无眠为了她毅然辞去首辅之位，带她游历江湖时狠狠羡慕了一把。

为了不让她瞎想，顾柔嘉连忙岔开了话题，“昨日祈红节，我在街上闻到了一种香，很是喜欢，但却忘了问那人在何处所制，便叫人取了香料来一样一样试，那么大个箱子，竟连相似的都没有。”

这件事的原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余归晚她定是信的过的，却不免担心将她平白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