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谁是黄雀？

顾煜此时刚从太子处出来，没走两步，就见身边侍从寻了过来。

“公子，小姐跟姑爷来了，现下正与军师说话呢。”侍从与顾煜差不多一般高，肤色黢黑，显然是跟着主子在战场厮杀过的。

顾煜应了一声，心中情绪并不大好，方才太子叫他来喝茶，说是昨儿夜里抓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僧人，盘查下来不出意外正是晟王的细作。提及此事时太子面上一派大度，还跟寻常百姓般说只是弟弟年纪小，不懂事罢了，实则说的每个字都是在提醒他晟王会在万香节期间有所动作，让他尽早做好准备。

太子平庸不代表晟王也是傻的，依顾煜看，这种打草惊蛇的事儿，就算把晟王的脑子切下来一半，他也干不出来。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叹了口气，虽说立嫡立长，但看的仍是储君能否担得起国家大任。话说回来，皇上立谁为太子，与他和顾家实在没什么关系，做臣子的，以辅佐君王为己任，至于君王是谁，无关紧要。

“许久不见庄军师了，军师安然无恙否？”

顾柔嘉挽着瑶台髻，在鬓边简单插了支斜凤钗，身上穿了袭藕紫色八股银线绣清荷的立领衣衫，下罩了条同色样式的百褶裙，外头则是一件莹白色对襟长比甲，上面滚了半指款的远山色杭绸压边，下摆处是用粗银线勾绣上的清荷，花瓣处只有形状，用了衣衫做底色，倒别具一格，雅致的很。

庄军师穿了件普通缎子做的蓝色对襟长袍，上面什么暗纹花样都没有，竟也被他穿出了仙风道骨的感觉。看到顾柔嘉携夫婿同来，他眼中无半分惊讶，与平日一样拱手行礼，“许久没见小姐了，小姐竟还记得在下。”

顾柔嘉很想冲他翻个白眼，但凡小时候他训自己时下手轻点，也不至于现在才装不熟，呸！

“久闻庄先生大名，今日能得一见，传言果然不虚。”宋轻舟恭恭敬敬的见了一礼，惊得庄泽呈忙以更加恭敬地姿态回了一礼，“宋公子谬赞，在下实不敢当。”

客套归客套，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落的，将军不在，当家做主的便是军师。这不，顾煜未归，庄泽呈便跟个小老婆似的，招呼人上茶上糕饼。

三人坐下不过一小会儿，便有人进来在庄泽呈耳边说了些什么，看着顾柔嘉探究的神情，庄泽呈摇着羽扇笑了笑，“倒是凑巧，小宋大人也来了。”

听出这这厮话里的不怀好意，顾柔嘉悄悄瞪了他一眼，同时心中有些忐忑，宋轻言跑这里来干什么？总不是找不着顾言告状，就病急乱投医跑到了这里，他不知道顾煜最疼她了吗？

不多时，一男子便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他身着羽白色圆领长袍，墨发束于银冠，端的是剑眉星目，天生一副好样貌，大步流星间，直叫人觉得他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便是潘安在此，也要逊色三分。

宋轻言走进屋子，先对宋轻舟行了一礼，“兄长。”

待宋轻舟点头后，他又对庄泽呈拱了拱手，“庄先生。”

庄泽呈起身还予一礼，“玉珩不必见外。”

直到最后，他才面向顾柔嘉，神色疏离语气冷淡的见礼道，“嫂嫂。”

见他这幅不情愿的模样，顾柔嘉脸上乐开了花，顾及到动作太过突兀的话可能会将伤口扯裂，便兴致大失的想在口头找点安慰，“珩儿愈发懂事了。”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宋轻舟神情诡异的盯着她，宋轻言一脸问号，就差将你有病吗这四个刻脑门儿上了，还有……

“噗——”

庄泽呈直接喷了。

顾柔嘉疑惑的看过去，只见那风轻云淡的庄军师此时正一脸狼狈，手忙脚乱的拿袖子擦着桌面上的茶水，一面擦一面苍白的解释，“茶有些烫口。”

顾柔嘉：“……”

气氛逐渐凝固，一时间几人相顾无言，直到外面有有人通传顾煜回来了。

顾煜挑开帘子，差点以为走错了屋，见他愣在原地，庄泽呈掩面咳了一声，“将军再不回来，此行带的茶就要喝完了。”

“一点茶叶而已，无妨。”顾煜回过神来，上前坐到主位后，冲宋家兄弟点了点头。

宋轻舟与顾言年纪相仿，按理说顾煜应该唤他一声兄长才是，可如今顾柔嘉与他成了婚，这辈分一下便降到了最末。

宋轻舟倒不觉的有什么，等他坐好后，规规矩矩的起身见了个礼，“三哥。”

顾煜应下，也不给他们说闲话的机会，单刀直入的看向了顾柔嘉，语气微沉，“说说吧，你那伤怎么回事？”

顾柔嘉一愣，便知晓他看穿了自己的伪装，也是，顾煜打小在军中长大，什么样的伤没见过，只须观察她的一些小动作，恐怕就能知晓她伤在哪里。

在座的都是一家人，顾柔嘉也无甚好隐瞒的，只将自己上山偷鱼一事美化成了上山散步，其余的如实说了个清楚。

听完后，在座人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她上山散步这一点，就那些杀手做了评判。

顾煜眉头紧皱，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昨儿夜里他小妹受袭，好巧不巧的太子就抓到了晟王的细作，这两条线连起来，想不让人怀疑晟王都难。

只是如果就这样怀疑晟王的话，又有些欠妥，因为这两件事过于直白，直白到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先生怎么看？”顾煜抬头，目光直直落在了庄泽呈身上。

庄泽呈慢条斯理的摇着羽扇，微微笑着，“螳螂捕蝉，焉知没有黄雀？”

顾柔嘉心中一沉，脑中飞快闪过了一道念头，直惊的她手脚冰凉。

觊觎皇位的，真的只有太子殿下与晟王吗？

想要除掉顾家的人呢？是谁，皇帝吗？

她脸色白的吓人，顾煜看了止不住的心疼，连带着看宋轻舟都不顺眼了，“此事你不必担忧，好好养伤，一切有三哥在。”

话音落下后，还狠狠瞪了一眼宋轻舟，显然是将自家小妹受伤的账算到了他头上。

感受着那似曾相识的杀意，宋轻舟表示自己很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