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借马
阳光穿过云彩照散了山间白雾，为泛着涟漪的湖面披上了粼粼金光。
顾柔嘉本想再看一眼这人间绝景，一回头却看到了方才那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这两日来的所有烦躁瞬间涌上了心头，遂带着怒气道，“你还想把我送下山不成？”
穿着甲胄的人见状立刻单膝跪到了地上，“卑职不敢，只是将军说……一定要让卑职看着您下山。”
要不说还是自家人了解自家人，她什么性子顾煜摸得门清儿，所以收拾起她来格外的得心应手。
在自己夫君面前被自家亲哥这样拂面子，反而让顾柔嘉下定了决心，这鱼，她抓定了！
摆脱湖边人马的视线后，顾柔嘉拉住了自家夫君的手，眼里流露的笑意热烈且‘真挚’，宋轻舟见此，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媳妇出门买菜，在街上遇见了劫色不劫财的流氓一般。
“你想干什么？”他已经让步并随她上山了，绝对不会再妥协的。
顾柔嘉嘿嘿一笑，动作娴熟的扯住了他的袖子，“你去问他们借两匹马。”
山下十里外的地方有个猎场，猎场后有座小山，山势平坦，骑马便能上去，最重要的是山顶有个洞，洞里有一潭冰泉。
“山路都被封死了，就算了借了马，咱们也出不去。”宋轻舟说完，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草拟的布防图。
“你怎么知道？”顾柔嘉疑惑的接过草纸，看过后直直的盯住了他的眼睛，语气惊疑，“你懂用兵之道？”
顾柔嘉很是震惊，她虽然从未怀疑过宋轻舟的学问才识，但也从未想过宋轻舟竟然也懂兵法，嗯……很惊喜！至少他们以后关上门有话说了。
“略懂皮毛。”宋轻舟清浅一笑，如玉的面庞在太阳下几乎白到发光，顾柔嘉这才惊觉，其实他跟宋轻言一点也不像。
宋轻言年少成名，活的像太阳，自是肆意张扬。可是他呢，几乎整个少年时光都缠绵在了病榻上，锐气消磨，反而让他学会了隐藏锋芒。
看着他如今这幅模样，顾柔嘉只觉得心中一痛，眼眶便红了起来，更加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太不应该。
她扬起小脸，双眼含泪的哽咽道，“宋轻舟，若你觉得我不好，一定要告诉我，咱们和离……”
“……”
一片沉默中，宋轻舟抽了抽嘴角，他竟然天真的以为她这张‘狗嘴’里能吐出来象牙。
那边，顾柔嘉只以为他是感动的说出来话，当下便抹了抹眼角，顺势道，“什么都别说了，去借马吧。”
“？？？”
不去借马就和离？宋轻舟身形一晃，趔趄下险些跌落山道，许久后，他稳下心绪，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毅然返回了山顶。
见他的脸色突然沉重下来，顾柔嘉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你去哪儿？”
“借马。”宋轻舟简言意骇，并不回头。
天业寺山脚，换了简装的夫妻二人被守卫拦了下来。
“二位公子，将军有令，不能下山！”
马背上，顾柔嘉穿着深红色圆领如意衣袍，腰间配着长剑，墨发高束于冠，原本女儿家柔和的面容经过改妆，已然让她成为了眉眼锋利，器宇轩昂的公子哥儿。
她一手抓住缰绳，一手甩出了腰间的令牌，压低的音调让人分不出男女，“奉命办事，速速闪开。”
“是！”
那人抬头，看到令牌上的顾字后，放了两人而去。
山下的风景与山上不同，丛林的枝叶更为茂盛些，顾柔嘉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她已经记不清上次这样骑马是什么时候了。
她骑术很好，又稳又快，就像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大侠一般，看着前面奔驰的背影，宋轻舟觉得自己身上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觉醒了一般，疯狂的叫嚣着，炙热而狂烈。
高扬的马鞭落下，宋轻舟抓紧缰绳，朝着前方的身影追了上去。
穿过山脚的几片村庄，两人将马栓到了猎场外的树上。
“这里怎么荒了？”
拴好马，顾柔嘉拎着马鞭四处看了一下，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片乱石林立的猎场跟她记忆中的乐园重合。
她还记得小时候，姨母经常带着她跟表妹来这里玩，甚至因为她跟表妹都特别喜欢这里，险些将这里买下来，没想到时过境迁，这里竟然已经废了。
顾柔嘉甩甩鞭子，有些郁闷的回到了宋轻舟身边，却发现他眉梢紧皱，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的山头。
“那儿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山。”
说完，她就跟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雀跃道，“猎场荒废了不代表那处潭子也废了呀，走走走！”
远处的山并不高，甚至能让人看清上面的枯树，宋轻舟捏紧拳头，就当他要陷入自己最不愿回想的记忆时，女儿家欢快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别站着了，走啊！”
宋轻舟听到声音抬头，才发现她已经将马牵了过来，见他一直这样盯着自己，顾柔嘉有些不自在的往身上扫了一圈，挠了挠脖子，“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宋轻舟摇头，接着翻身上马，与她一起奔向了那座山头。
好在顾柔嘉记忆中的那处冰潭还在，也算对得住两人这一路上的策马扬鞭了。
“要不你上去吧，这底下太冷了。”
进洞前，顾柔嘉有些犹豫的拦住了宋轻舟的脚步，他的身子才刚好没多久，万一再染上风寒落个疾什么的，她下半辈子都得活在自责中。
“没事。”宋轻舟拒绝了她的好意，他的身子什么情况他知道，一点寒气而已，回去用碗汤药便无碍了。
他既坚持，顾柔嘉自也不好说什么，便点了火折子，率先进了洞中。
洞里还跟她记忆中的一样，除了中间的一泉寒潭外，便只剩下了从上往下如倒笋一般的石柱。
“别动。”
顾柔嘉拦住宋轻舟，等他停下脚步后，目光锋利的看向了远处的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