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命悬一线,清乐险中求生机(上)
庆州城内,一片深秋的肃杀宁静。机弩房中,孟远正在和几名弓弩匠人商讨这偏架弩的改良之法。
自宋熙宁年间,副都知 张若水受旨料简弓弩以来,这偏架弩一直是宋军弩兵的重要作战兵器,如今在这边境前线,章楶章经略也遇到了一点点问题。
便是在伏击作战之时,事先测好的埋伏作战地点的位置常常会发生些许改变,又由于伏击之时活动受限,在此条件下,偏架弩时有目标瞄准失误、弩箭命中不高的问题。
因此,自孟远带着军器监的弓弩技师们到达这庆州城内之时,就开始研制改良之法。
经过几天的观察和试验后,孟远发现,这偏架弩的弩箭大小会影响瞄准的精确度,弩兵手握弓弩的位置和姿势的毫厘之差,也会大大影响弩箭抛射出去的路线。
因此,孟远这几日正让技师们将箭头缩小,这样不仅更加轻巧便利,而且发射的穿透力更强,更重要的是,弩箭的身长缩小,也更有利于瞄准,增强精确度。
这样一来弩箭的问题解决了,但是由于军中精于弓弩的弩兵数量不多,多数弩兵都是新手,他们对偏架弩的手感和平衡掌握的并不熟练,要想解决这一问题,只有通过大量的训练才能增强敏感度。
可是据夏那边暗探的线报,这几日,西夏的梁太后已经亲率十万大军直逼环庆路边境,大战一触即发,并没有多少时日了。
孟远反复在校场和机弩房之间往返,翻阅了好些兵器书籍,终于想到如若能在弩身两边增挂两个重量相等的摆锤,那士兵就可以依据这两个摆锤是否平衡来矫正自己的姿势,以达到最佳的发射效果。
豁然开朗后,孟远又不禁为难,这在弩身上增加摆锤要保持绝对的平衡,又要保证不影响机弩的操作,对便工匠的技艺有十分严格的要求,一时间,也难以在边境军中找到如此技艺炉火纯青之人。
要是此时元阳能在这里就好了,孟远心里不禁叹到。眼下只好先召集一些弓弩技师前来商讨。
正在孟远同弓弩师商讨改进之策时,突然一位守城的小哨兵跑进来禀告,说是城门口有人自称是宁清侯爷的故人,并将信物呈上。
孟远一看,这正是前些日子与清乐分别之时亲手交给清乐的御赐玉珏,孟远立即将玉珏塞入怀中,自己就奔向城门那边。
孟远一边欣喜自己能立马见到清乐,一边又心里又有些怪清乐怎么不听嘱咐,来到这边境危险之地。
庆州城门边上焦急等待的元阳终于看到了孟远的身影,等不及到跟前就立马喊到:
“侯爷!孟大哥!”孟远和任羽看到灰头土脸的元阳在朝他们招手,立马走上前去,一边拍拍他衣服上的灰尘,一边问到:
“元阳你怎如此狼狈啊,不是让你们直接在原地等我吗,怎么来这边境了?”孟远看了看附近没有清乐的身影,便又问到:
“清乐姑娘呢,她没有来吗?”元阳一听孟远说到清乐,立马跪下,带着哭腔说到:
“孟大哥,你快去派人救救清乐姐吧!”元阳这一句话,立马将孟远刚刚的欣喜与期待击得粉碎,城门边上人多眼杂,孟远强撑着,将元阳带回城中,关起门来,就问到:
“你方才说清乐怎么了?她现在何处?你们因何要来此地?”孟远小声又的连串问题,让方才慌里慌张的元阳想起来差点忘了自己此番来庆州的最初目的,便一下子站起身来小声对孟远和任羽说:
“孟大哥,这几日可有两个禁军打扮的来此?”
“今日并无外人来军中,侯爷问你林姑娘的事呢,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小子要急死我们侯爷吗?”任羽见元阳没有回答清乐的去向,便替孟远着急起来。
“并不是我不着急清乐姐的安危,只是….”说到这里,元阳停住了口中的话,凑到孟远耳边,将前些日子他和清乐在寺庙中遇到两个身揣假圣旨的假禁军,并无意间得知他们要来庆州行刺的消息,以及了无师傅为他们指明近道的经过一一道了出来。
听完元阳所讲,任羽气愤地说到:
“这帮无耻之徒,竟如此铤而走险!”说着拍了手边的桌子。孟远听完元阳的讲述,心中感谢清乐和元阳为救自己,只身犯险,便说:
“孟大哥感谢你一路犯险相告,只是眼下还不知清乐的踪迹,你们下山后遇到了什么,怎么会分开呢?”孟远知道中间必定发生了什么九死一生的事情,才会让这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边境分开行动。
元阳便坐了下来,回忆起了那日被迫与清乐分开的险遇。
原来那日,清乐和元阳下山后,很快找到了了无大师所指的近道,虽然人烟稀少,但是一路倒还算平静,只是到了宋夏边境的黑川寨之时,突然遇到两个穿着打扮很奇怪,全身都是盔甲的壮汉,看样子像是军中之人。
他们两个平日里弹琴奏箫的少年人不知道,在他们眼前的就是号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西夏军精锐铁鹞子军,他们平日并不随意出动,今日也算清乐和元阳命有此劫难,偏巧就遇上两个。
很快,对方也注意到了清乐和元阳的车,对于边境的西夏军而言,遇到宋人不抢就对不起他们的身份。发现猎物后,那两个夏人就骑上了战马,往这边追来了。
察觉不对的清乐和元阳,只能拼命赶车逃跑,只是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清乐慌乱之后看旁边有一个山林,便顺着小道,一路颠簸着冲进山林。山林里虽然有了树木的掩护,但是毕竟地形不熟,恐怕一会就要暴露,莫非真的要坐以待毙,在异乡做西夏人的刀下亡魂吗?
“清乐姐,我去引开他们,你乘车先逃!”元阳虽然畏惧死亡,但是绝对不想乖乖地当夏军的猎物,即使真要死,不如用自己的命保清乐,也算死得其所。只是清乐听了他这话,感动归感动,但是也不得不泼他冷水道:
“别说傻话了,那两人骑着战马,你引开他,他们顺着车辙印立马找到我。”
“那要怎么办?乖乖等死吗?要不我现在就结果了自己,省得夏人脏了小爷黄泉的路!”
就在元阳准备咬着牙慷慨赴死之际,清乐看到了几米外有一条河,心里突然有一个冒险的想法,虽然凶险,也只能赌一赌了。
清乐立马拿起了车里的筝,对元阳将她方才心中所想的脱身之计说了出来,并将孟远给的玉珏塞到他手里。
元阳听了,觉得太过让清乐冒险,不同意。见他如此,清乐只好拿出平日里爹爹和姐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架势,对元阳说到:
“左右都是死,你若再犹豫,我们一丝生还的机会都没有,且庆州城的宁清候爷和章经略还等着你去报信呢,如果守将突然亡故,庆州若有战事,军心必将大散,到时候连这庆州百姓都要遭夏人蹂躏,你我就算做鬼怕也难以安宁了!”
清乐拿他孟远大哥的性命和这家国大义来劝元阳,也正中了这位平日里老是一腔热血想报效国家的少年郎的下怀,见元阳不再说话,清乐便不等他反应过来,马上抱着筝,跳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