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的包裹为什么比我大
顾之宴去白鹭书院的前几天,宋祁正的调令就下来了,升六品同知,在蔡知府手底下做事。
直升了一品,饶是宋祁正再沉稳不过的性子,接到委任文书的时候,也忍不住喜形于色。
“你是说,可以带着大堂哥他们一起去白鹭书院?”宋知绾看着眼前的少年,又惊又喜。
白鹭书院是大梁三大书院之首,由前朝太傅开办至今,其师资力量雄厚,不知有多少文官武将出身于此。书院每年的名额有限,就是宋祁正的官再往上升个几品,没有背景怕是也很难拿到名额,如今顾之宴愿意带上两个堂哥,宋知绾自然十分感激。
她眉目如画,圆圆的杏眼笑起来就弯成一轮新月,顾之宴看着也欢喜,只温声道:“我与他们相交甚好,致武学问不错,致文又擅武,寻常的夫子总归没有书院里的夫子专业。”
他隐瞒身份进入宋家,除了宋知绾外,和双胞胎兄弟也颇觉投缘,宋致文性子跳脱,但心性纯善坚毅,宋致武虽然寡言,但于学问上是真的很有天分,两兄弟又是宋知绾十分亲近的兄长,宋二叔一介白身,给不了太好的条件,他便想拉他们一把。
宋知绾将这个消息告诉二叔一家时,知道可以去白鹭书院学武,宋致文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就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宋致武也激动地满脸通红,宋二叔感激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和吴兰英在顾之宴跟前行了个极郑重的礼。
上次吴家兄弟回去后,就再也没来过了,顾之宴的身份不是秘密,淮阳县里人尽皆知,他们回去后知道那日站在宋知绾身边的不是宋家的表少爷,而是当朝七皇子之后,吓得连夜送上厚礼要赔罪,顾之宴自然不会见他们,之后吴家不管在信上如何哀求,吴兰英就是铁了心了不回去,陈员外纳妾一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等我们家搬去府城,我就去看你和哥哥,”
宽广辽阔的江面上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寒意,宋知绾站在码头上,看着双胞胎兄弟和二叔二婶他们依依惜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白鹭书院允许探视吗?”
“可以,一个学生一个月一次。”顾之宴没告诉宋知绾其实只允许学生亲属探视,但既然她有心,到时候他和书院打声招呼便是。
从淮阳县的渡口出发,要先走半天水路,再换马车走上一天才能到,宋知绾招手唤来常欢,将她背着的包袱交给顾之宴。
“这些是我做的,要是在船上头晕乏力,吃这个可以醒神,还有这些金疮药、清凉膏……”
感受着手上沉甸甸的力道,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操心地念念叨叨的,顾之宴心中暖流涌动,除开父皇母妃和平南侯府,宋知绾是第一个不因为他的身份而真心关心他的人,他忍不住笑意盎然:“好了,这么多,我都可以去书院摆地摊了。”
“小管家婆。”
宋知绾把他的小声念叨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抬起头瞪了面前人一眼,小姑娘眉头紧皱,琉璃似的眸子映进冬日稀薄却温暖的阳光,愈发清透明亮。
宋知绾作势要将包裹拿走:“你要是嫌弃,我不给你就是了。”
“别别别,”顾之宴连忙将包裹交给身边的下人送进船舱里去,“绾绾一番心意,我领受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
宋知绾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很是傲娇的扬起头:“别人要我还不给呢,也就是你,不然我早就收回去了。”
顾之宴觉得好笑,也很是配合的一拱手,笑道:“是是是,宋大小姐高义。”
宋祁正带着方慧君和李氏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着宋知绾和顾之宴的神态,就知道他们关系是何等亲近。
宋祁正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女儿与皇子结交,忧的是身份差距太大,若顾之宴一有什么不如意,怕是宋家也要受到牵连。方慧君也是同样的忧虑,李氏却一直笑呵呵的,老太太比他们都看得开,知道顾之宴虽然是皇子,却没有染上那些娇奢之气,她信这个孩子的本性,自然也乐意看着两个孩子亲近。
“殿下,再不出发,路上怕是到不了驿站了。”
云霍从船舱走出来,看了看天色,对着顾之宴道。
“那说好了,等你们到了府城,你便来书院看我。”顾之宴目光灼灼。
宋知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应道:“说好了!”
她不单单要去看顾之宴,还要去看两个堂哥呢,怎么被顾之宴说的,好像她只看他一个人似的?
得了宋知绾的允诺,顾之宴眉眼舒展,情不自禁扬起唇角,这一笑犹如春风拂面,明亮璀璨,又带着少年人蓬勃的意气,宋知绾心头一跳,赶紧把人推进船舱。
“快走吧,要不然路上真就要露宿荒野了。”
等到上了船,顾之宴就见宋致文背上背着的包裹,显然和宋知绾给他的一模一样,甚至还比他的大一些。
顾之宴的面色顿时就有些黑:“你怎么也有这个?”
宋致文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将包裹炫耀似的给顾之宴看,“绾绾给我们的,说是防着路上晕船,各类药品一应俱全,绾绾真是太贴心了!”
为什么宋致文的包裹比他的大了一倍还不止?满心以为宋知绾只给他一个人准备了的顾之宴面色更黑了,都有就算了,怎么分量还差这么大?
宋致武在旁边看着,好像有些猜到顾之宴拧着眉头在想些什么,他有些纠结,该不该告诉七殿下两个包裹不一样是因为他们有两个人,而顾之宴只有一个人呢?
顾之宴还想和宋知绾辩驳几句呢,但船已经缓慢启动,宋知绾站在码头上冲他们挥手,离得远了,只能看见岸边小姑娘灿烂的笑颜,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江面辽阔,微风徐徐,晴阳高照下,码头上的人影逐渐缩小,顾之宴看着远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知为何,心绪渐渐宁静。
宋祁正不日就要启程去往府城,他们马上就要再见了。
回去的马车上,宋祁正有些担忧:“绾绾,你给殿下的那些药,都是你亲手所做?若是有什么……”
顾之宴要是用了药之后有什么不适,那可都是宋知绾的过错了。
宋知绾知道她爹担忧什么,她目前只有七岁,年一过也才八岁,就是医术再高超,就是她借口高人指点,就是娘亲的毒是她和孙大夫一起解的,就是她做的药得了淮阳县医术最高明的孙大夫的夸赞,也难免有人不信。
“爹爹,顾之宴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医术高明的大夫,有云大人,他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用我做的药的,肯定要让大夫仔细检查过觉得没问题了才会用,你就别担心啦。”
宋知绾当然知道顾之宴身份贵重,万一路上有什么磕着碰着不舒服,身为皇子也有大夫第一时间看诊,有整个大梁最好的药用着,她送给他的那些药,一是自信于自己的医术,灵田种植出来的药草比寻常的药草效果都要好,二是作为朋友的一番心意,心意到了,用不用就是顾之宴自己的事了。
这话说得有理,宋祁正仔细一想,便不再多言。
马车驶进内城,长街上热闹的叫喊声不绝于耳,宋知绾掀起窗帘的一角,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想着再过几天,他们就要去往府城,离开居住了半年的地方,不觉有些怅然。
但很快,宋知绾眉眼间的愁绪便一扫而光。
到底是和前世不一样了,如今娘亲建在,身体康泰,爹爹没有犯错,也就没有遇上蔡丞相,他们宋家会越来越好,她绝对不会再让前世的惨案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