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细细体恤
“得亏你在,满屋子奴才唯你得用。”十四爷回了神儿,下意识的抬手去接搭在他背上的大氅,一扶肩膀又不小心碰到了妙菱的小手,这双小手竟没个热乎的时候。
见妙菱一身儿浅碧色的衣裳不过薄溜溜的一层棉,风一吹冻得小丫头嘴唇子都微微发紫,十四爷微微皱了皱眉,忽地想起来先前妙菱说家中兄弟姊妹多的事儿了,怕不是那点儿月例银子连给自己添身儿暖和衣服也不肯,全给家里寄去了。
然眼瞧着王端和柳絮也从伊格格房中出来了,十四爷不好直接给妙菱披了自个儿的大氅,便只得又叫人给他解了去。
“大氅你先抱着吧,爷不冷。”
妙菱应了一声儿,且听十四爷如此说罢还不算,还悄悄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妙菱心下疑惑着,还未想通便见一旁柳絮凑上前来,想来是听见他们二人的话了,还开口抢了活儿去。
“爷,还是叫奴婢陪着伊格格些吧,旁的不论,奴婢年纪比妙菱长个几岁,从前又是在娘娘跟前儿伺候,多少能比妙菱这般孩子妥帖些,再着妙菱年纪小,还未在主子跟前儿守过夜呢,若是睡熟了听不见格格吩咐便不妥了、、、、、、、”
柳絮絮絮叨叨着,话里话外的都想在十四爷跟前儿表现邀功,想来也是看不过刚刚妙菱出风头的样子,平日里她使唤人的时候可断没将妙菱当过小孩儿,这会子却拿年纪来道人不靠谱了。
妙菱看着人急切表现的样子有些好笑,听人叫她孩子又觉腻得恶心,便也不言语,只管抱紧了十四爷的大氅取暖,看十四爷对柳絮如何不耐。
原以为十四爷会当众下柳絮的面子呢,谁道十四爷竟十分的好说话,直接点了头去。
“既是如此,那你便守着伊格格几日罢,妙菱便先替了你的活儿,今儿便叫妙菱给爷守夜,如此也算历练了,免得以后你回额娘那儿了,下头的奴才们还个个不会伺候。”
一听这话,柳絮顿时笑不出来了,她费尽口舌哪儿是真想伺候伊格格的,原是伺候娘娘的,现下却伺候格格,着实是自降身份,然她就是见不得十四爷给旁的丫头什么好脸儿罢了,这才争着表现。
谁承想十四爷还未念着她的好呢,反倒又抬举了妙菱,一个小二等宫女罢了,何来的脸面能给阿哥爷守夜,怕不是还想巴巴的爬了阿哥爷的床呢!
柳絮抿了抿唇正要反驳一句,然十四爷岂能再给她什么开口的机会,直带着妙菱和王端转身走了,末了还撂下一句话,叫人务必伺候好伊格格了,若是有丝毫不妥,回头便要问了柳絮的罪去。
柳絮有苦说不出,只得福身应下,待十四爷带着人走远了,这才晦气的跺了跺脚,着实没想到妙菱那小丫头片子在她眼皮子下头二三年了,竟将勾搭阿哥爷的本事藏得这样深!
她得好好想了法子,叫妙菱滚得远远的才是。
妙菱岂能知柳絮的心思,回去的路上只还暗笑柳絮糊涂呢,着实吃力不讨好,然又想一会儿守夜的事儿,她心中泛着紧张,便也顾不上旁的了,只同王公公并着排,压着声儿问人些个注意事项。
可谁道十四爷支着耳朵听呢,王端还未说出个子丑寅卯,十四爷先背着手笑了一句去:“你是伺候爷的,直接问爷喜恶不就成了,王端还能比爷更了解爷不成?”
被十四爷戳破了话头,妙菱心里微微臊着,知道十四爷这是又逗她呢,妙菱也只得耐着不好意思,又问了十四爷去。
“那爷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呢?”
只听十四爷哼笑两声,吊足了人胃口又不正面答:“爷也不好说,你伺候了便知道了。”
瞧这话说的,竟不像是守夜,像是叫妙菱伺候旁的了。
妙菱臊着脸不回话了,摸不清十四爷的意思,又觉得自个儿被什么猎物盯上了似的,十四爷这话一说也晓得说过火了,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脚步都不由得快了些。
唯王端忍笑忍得厉害,眼神儿在自家爷和妙菱身上转了又转,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二人能成,他们阿哥爷说话可从不对谁这么不设防的。
末了还得是王端给妙菱说了守夜注意事项,爷夜里几时要起身,几时要用茶都说得清清楚楚,倒也不难伺候,不过是不能睡熟,多注意着主子罢了。
妙菱都记住了,进了屋便同王端伺候十四爷洗漱吃茶去,十四爷一切照旧,可等他都躺好了,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打发王端去阿哥所茶水膳房要些奶糕点心来,说是怕夜里饿。
王端含着笑去了,想着自家爷那言不由衷的样儿着实忍俊不禁,担心人家妙菱姑娘半夜饿便直说呗,平日里十四爷半夜可从未有添食的习惯呢,妙菱姑娘一来,这习惯就速速的变了。
这事儿妙菱可不知,趁着十四爷刚躺下要酝酿睡意的功夫,她回了房稍稍洗漱了,将自个儿的铺盖抱来摆在外间儿去,不伺候时也能稍眯一会子。
“妙菱,你躺外间作甚?隔着一道子屏风,半夜爷起身还得费力喊你,你躺爷脚踏旁边儿,爷喊你方便。”
十四爷是方便了,可妙菱如何方便的起来,平日里便没听说过谁给十四爷守夜躺在十四爷跟前儿过,从前还嫌柳絮翻身儿吵,十四爷这才打发守夜的人一律在外间儿呢!
“奴婢还是在外间儿吧,只怕半夜动一动吵着爷了。”
见妙菱磨磨蹭蹭的不肯来,十四爷也不知哪根筋儿搭错了,直接起身将妙菱的铺盖给抱进来了,铺好了才解释一句。
“就躺里间儿吧,爷火力旺怕热,只叫人在屋里点了一个炭盆,外间儿冷得什么似的,只怕你守一夜就要病,还怎么伺候好爷。”
妙菱心头暖得厉害,眼下再说什么也是矫情,只紧忙的谢过了去,先伺候十四爷躺好了,这才窝在了自个儿的铺盖上,等着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