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母子分离
安子墨其实不愿提及,辽王妃这位生母,过分苛责他的事情。
毕竟他总觉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终究是他做的不好,才难以叫生母对他产生舐犊之情。
但是安子墨看得出来,崔谨言并不是因为好奇才问,对方眼中装着的,是满满的担忧与心疼。
自从八岁起,被送入皇宫,明面上是辽东王府备受恩宠,他这个嫡长子,才得以养在太后身边。
实际上八岁那会,就远比寻常孩子,要聪颖稳重的安子墨,他知道自己就是当今陛下,制衡辽东王府的一枚棋子罢了。
毕竟他的生父辽东王,只要舍不得自己这个嫡长子出事,自然就不会萌生出任何犯上作乱,拥兵自立的念头。
哪怕安子墨心里很清楚,他们安氏一门,忠于朝廷,根本就不会有反叛的心思。
但是当今皇帝多疑,除非辽东王卸去四十万大军的兵权,否则在如何表忠心也是无用。
可是这兵权若是一旦没了,安子墨知道,等待他们辽东王府的,将是一场更大的灭门之祸。
毕竟功臣可杀不可留的事情,从古至今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所以面对崔谨言的询问,安子墨在沉吟了一下,这次直接照实说道:
“谨言其实我之前故意隐瞒了你,我并非什么富家子弟,而是当今大梁国,辽东王府的世子。不过除此之外,我说的到句句属实,我的确是陪着母妃进香时,在路上遇到了一群冲着我们来的杀手。为了叫母妃平安脱险,我一路将他们引开,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但这些你知道的越多,对你来讲未必是个好事。外加追杀我的凶手,应该还在四下搜查我的行踪,所以我才隐瞒了身份,你现在知道,不会生我的气吧。”
望着安子墨,那小心翼翼,唯恐她生气的样子。
就见崔谨言,却对此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后,就撇撇嘴说道:
“你别看我确实没薛盈盈那么会装腔作势,心眼也没她多。但我崔谨言也不傻,你那佩剑轻轻一挥,就能将满头秀发,齐刷刷的斩断,这一瞧就是把宝剑。而且你能在负伤的情况下,将薛家妯娌俩丢出屋去,可见你武功也不弱。若是寻常富家公子,能有你这样的宝剑和功夫吗,又不是准备去考武状元。加上你的谈吐修养,都极为的得体,更不是寻常商贾公子能比的。所以我之前,就怀疑你是个将军,或者是皇室宗亲,如今看来我猜的到也八九不离十。”
话说到这里,闻着砂锅里的鸡肉香味,已经溢出来了。
崔谨言赶紧起身,掀开砂锅盖瞧了瞧,眼见色香味全都没有走样,她这才满意的继续蒸着鸡,并且接着刚刚的话又说道:
“而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可是被人追杀啊,在没确定我会不会出卖你之前,不透漏真实身份,不也是为了自保,我怎么可能连这点都想不透呢。就像我是穿越来的一样,我不也没在认识你后,就立刻嚷嚷这件事情。后来也是因为你从薛家人手里将我给救了,并且叫我觉得你很可靠后,我才愿意把自己的事情说给你听。所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安子墨闻言,不禁更为欣赏的看着崔谨言,觉得对方性格真实不说,还极为的洒脱,果真与大梁的女子太不相同了。
既然连身份,彼此都坦诚了,安子墨也不觉得,还有什么是不能同崔谨言讲的了。
就如同崔谨言,穿越而来,急需有人倾诉一样。
其实这么多年,被生母厌恶,安子墨又不能将这份苦闷说出来,其中的煎熬,旁人是根本感觉不到的。
所以就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就缓缓讲道:
“我们辽东王府,手握四十万大军,当今陛下忌惮,所以我作为嫡长子,八岁那年就被接到皇宫里了。所以我可以说,懂事没多久,就和母妃分开了,反倒是太后她老人家,慈爱的将我抚养长大。”
话说到这里,安子墨的眼中,露出一丝幸福的追忆之色继续讲道:
“其实八岁之前的记忆,我零星还是有些的,在我的脑海深处,其实母妃也是时长对我有说有笑,给我喂饭穿衣过的。或许是因为,后来我久不在她身边,反倒是我弟弟子元,是母妃从小养在身边长大的。虽说是母子,可是一年到头只能见上一面,这情分渐渐的自然也就生疏了。但我并不埋怨母妃,毕竟当年我要被送去帝都时,母妃也跪地为我哀求过父王,甚至终日以泪洗面过。而父王也亲口对我说过,只要我摇摇头不愿意去,那他就是拼着背负上违逆皇命的罪责,也绝不委屈了我。”
虽然安子墨说的很平静,但崔谨言完全能想象到,对方当年被送往帝都的前夕,辽东王府内的氛围,紧张凝重到何种地步。
所以崔谨言,听得入迷,更是心疼的不行,因此忍不住插话问道:
“可是后来,你怎么还是被送去了帝都,莫非皇帝强行派人去辽东王府,将你给带走了不成。”
安子墨闻言,不禁摇摇头,笑着用手轻点了下谨言的眉间说道:
“我辽东王府,虽说不是皇亲国戚,我父也是个外姓王。但我辽东四十万大军,就算是皇家也不敢轻易妄动,所以我若不愿进京,就算是当今陛下也强迫不得。只是我当年虽只有八岁,但耳读目染之下,我虽不懂朝局,但知道若自己不孤身前往皇宫,父王会因为我而危难。”
“所以在我即将被父王抱上马车的时候,母妃推开阻挠她的人,甚至瘫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哄劝着我,叫我赶紧和父王说不去帝都。但我却推开了母妃拉着我的手,咬着牙忍着泪,没再看她一眼就进了车厢里。我是在母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走远的,而且哪怕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母妃那会,声嘶力竭的喊着,若我走了,那就别再回来,她如此挽留,我这个做儿子的竟狠心至此,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认我,只当从未生养过我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