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再见
顾静冬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愣怔的站在原地。
余少安也忽然失语了一般，僵立在顾静冬的面前。
两人没有对视。
隔了好久，顾静冬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
“祝你一路顺风。”
余少安后退了一步，蹲在了树底下，抬头忽然对顾静冬笑了笑。
“你知道当年，我蹲在这里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什么？”
顾静冬有些莫名。
“我想的最多的，就是该怎么哄你……其实我知道你没对那个男孩子有过注意，可是我就是吃醋生气……”
余少安苦笑了一下。
如今心境不同，他心底泛起的苦涩几乎把他自己吞没。
他摸了摸花坛池的边缘，默默的说：“原本还说要买个凳子放这里的，结果没做到。”
顾静冬鼻头发酸，就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大多数人在最无知无忧的岁月里遇见这样的男孩子。
惊艳了那一整段的时光岁月。
也许恋情不成功，暗恋没告白，最终没有修成正果。
但是那份，你说我爱你，我就无条件相信的真诚，在往后的年岁里再难寻踪迹。
对于顾静冬来说，余少安就是在这样的岁月里，闪闪发光过的男人。
等他再携光亮而来的时候，她已经不适应了。
感情就是这样，固定的时间出现了固定的人，等到那固定的人走开了，再回来，就不是那个人了。
道理他们都懂。
余少安手里抓一根干燥的枯叶，放在掌心里蹂捻，咯吱吱的响。
“我以后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又重复。
往后，人海十万里，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反正一辈子也没有多长。
顾静冬仍然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者说，她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余少安缺的，不过就是这一次的深夜告别。
“很希望，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余少安耸了耸肩膀，在想说话，嗓子里如同堵了一团气，半晌也没再发出声音。
“要不，我们去咖啡店坐坐吧。”
顾静冬看见余少安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说完之后，抬头看了眼窗台边的白明，掏出手机来给他发短信。
“外面太冷了，我去喝杯东西。”
白明收到了短信，低头，打了几行字，不过最后，到了顾静冬手机上的，就单单一个字。
“好。”
白明再窗台边摆了摆手，兀自往里面走去。
余少安状态不好，顾静冬喊了他一声，他才站起来，扯了扯嘴角说道。
“腿麻了。”
从小区到咖啡店，一千多米的距离。
余少安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顾静冬偶尔低头，看着手机上白明传过来的简讯，就那个好，她也猜不透这个字的背后是什么情绪。
买完了咖啡，两人站在吧台边，余少安突然又多点了一份。
“冬冬。”
他这样叫顾静冬。
当着吧台小妹的面，苦涩的说道。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
“我去了美国那边，不会再联系你。”
“你不会怪我的，我没办法再联系你。我知道，这段感情，我比你迟到的太多，所以输了也正常。”
咖啡冲好了，吧台的小妹贴心的先把属于余少安的那杯端给了他。
路人都是善意的，她能从这个英俊的男人脸上，看见悲伤。
“我会去经营起美国的公司，说来可笑，我以前一直没觉得自己有多幼稚，也只是在这段时间，突然发现，我们的心理年龄差了很多，冬冬你一直是个容易知足的女人，有韧劲，阳光下是个孩子，风雨里又会成为大人。你这样的人，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你，世界里只有你，不论刮风下雨，都永远陪在你身边，爱你的全部的人。”
余少安喝了一口咖啡，香甜的奶香气冲淡了他心底的苦味。
他又笑了笑，垂下眼睛，掩盖住眼中的湿意。
“我今天说了很多。”
“嗯。”
顾静冬终于应了一声。
余少安又笑，期望手里的热咖啡在此刻变成酒，借酒消愁，对月当歌。
“忘了我吧，我也会忘了你。”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
店员把另一杯坐好的递给了顾静冬，顾静冬捧着咖啡纸杯，跟余少安的杯子小心的碰了碰。
“那好……”
她还想说点别的。
咖啡店里没有其他任何人，因为太晚了。
顾静冬想着，要不就让余少安早点回家吧。
可是两人站在吧台边讲话的姿势实在怪异，这种氛围里，顾静冬酝酿了好些时候，都没有说出话来。
另一杯咖啡也包好了递过来。
余少安拎在手里，带着顾静冬出了咖啡店。
两人一路没再说话，慢慢的往回走。
“就到这里吧。”
顾静冬走到了巷子口，突然对身侧的余少安说道。
余少安一顿，果然就停顿站在了巷子的阴影里。
这个巷子，太过熟悉，他能记得，自己摸过的砖头块，数着数等顾静冬的脚步声。
又或者，顾静冬穿着校服，手边搭着自行车，被他捧着脸品尝初吻的那次。
还有很多场景。
生气，吵闹，和好，失望，喜欢。
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在这巷子的黑暗阴影里，随着巷子的年轮老去。
顾静冬对他挥了挥手，笑靥如花。
她终于是找了一个足够平和的人过一生，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
他也可以瞒着所有人，爱她爱到爱不动了，爱到无望了，自然就痛到放手了。
余少安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汹涌出口的情绪，他也在终于学着克制自己，像个经历风雨的大人一般，渐步成长。
“冬冬，你要过的很好。”
他的声音不高，随着风吹到顾静冬的耳朵里。
忍了那么久的顾静冬突然一下，就落泪了。
她说。
“余少安，你别那么矫情，我们都好大的年纪了……你也会幸福的吧？”
余少安身上根本没有纸巾，所以也没办法去帮她擦掉下来的眼泪。
“冬冬，你的下辈子要等我啊，我们晚一点遇见，我恰好克制又成熟，你恰好冷静又温柔……”
不能再说下去了。
两人的话题就此打住。
余少安把手里那杯没开封的咖啡塞给了顾静冬，之后也跟着无声的挥手。
她们面对面，郑重的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