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功高震主遭人忌 祸起萧墙捐勇躯

“大司徒大人：

大事不好。抗威将军刘稷大人，因违背陛下军令、拒不赴任，已经被大臣弹劾治罪。

如今陛下下旨，逮捕抗威将军下狱，下令把抗威将军杀掉，枭首示众，以警戒朝廷的骄兵悍将。看陛下此举的样子，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矛头好像是对着大司徒大人你的啊！请大司徒大人警惕！”

刘縯部将刘尧，心急火燎、慌里慌张地前来司徒府，禀告大司徒刘縯说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今创业未半，大业未成，陛下怎么能够因一点小过失，就诛杀功臣勇将，自毁长城呢？

本司徒要立即前去，阻止陛下，杀害功臣贤士。”

闻听自己心爱的部将抗威将军刘稷，被更始帝下旨逮捕的消息以后，大司徒刘縯十分的震惊，一时失了方寸。

刘縯不知是计，立即准备前去，挽救刘稷。部将刘尧，急忙阻止道：“司徒大人，如今朝内情况不明，你身系社稷安危，怎么能够舍身犯险呢？”

刘縯不理刘尧阻止，大喊道：

“刘尧，休要胡言乱语，搬弄是非。朝中都是耿忠贤良之士，谁人敢于动我呢？来人啊，立即叫护军朱大人前来。”

大司徒刘縯，不及细想，不理会刘尧的反对，给急急赶来的护军朱祐，匆匆忙忙地简单交代了几句。

大司徒护军朱祐，也十分警觉，提醒大司徒刘縯道：

“司徒大人，刘尧说得很对，请先不要着急，仓促行动。未雨绸缪，谨慎小心，总是对的。

属下私下担心，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司徒大人不要舍身犯险，中了绿林兄弟的阴谋诡计，落入他们的圈套，那就悔之晚矣。

属下前去召集将士，护卫司徒大人，一道上朝。”

“护军大人：

你不要小题大做，遭人闲话了。带兵入朝，岂不是正中奸佞小人的话语吗？伯升晾他们绿林兄弟，如何胆大，也绝对不敢，在朝堂上明目张胆地加害伯升。”

不等朱祐的回话，刘縯就急急忙忙带领几个卫士，单枪匹马地出了司徒府，向宛城郡府的皇帝行宫跑去，打算对更始帝做出的这个决定，提出反对意见，阻止加害刘稷。

大司徒护军朱祐，见刘縯不以为意，心里更加担心，立即下去，集合司徒府卫士，追赶刘縯。

大司徒护军朱祐、部将刘尧等，也没有想到，他们的担忧，竟然很快成为了现实。

大司徒刘縯，同大司徒护军朱祐，部将刘尧一样，都万万没有料到，逮捕抗威将军刘稷，只是绿林三部兄弟的一个计谋和诱饵，矛头其实正是对着他大司徒刘縯的。

他大司徒刘縯，才是绿林三部兄弟心中，最具有威胁的强大敌人，抗威将军刘稷，只是一个作为诱饵的替死鬼而已。

谋杀的屠刀，早已在大司徒刘縯的身后，高高举起，而刘縯疏阔豁达，疏忽大意，茫然无知。

大司徒刘縯，站立不安，苦苦地等在行宫的大殿外，等待着更始帝，下旨召见。

看见大司徒刘縯中计，果然毫无防备地前来应召，五威将军李轶、大司徒朱鲔等绿林豪杰，如释重负，急忙命令武士，看住刘縯，与更始帝刘玄，紧急商议起来。

大司徒朱鲔，迫不及待地走到更始帝跟前，对更始帝耳语说道：

“陛下：

臣私下以为，抗威将军刘稷，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将领，他大胆抗命，不接受陛下旨意，恐怕内幕并不简单。

臣私下猜度，抗威将军刘稷，一直对司徒大人唯命是从。他之所以敢于抗命，一定是听了司徒大人的暗中指使，或者司徒大人直接纵容的结果。

臣建议，陛下不如抓住这个机会，一不做，二不休，一并拿下司徒大人这个居功自傲、自以为是、桀骜不驯的家伙，严加审讯，看看司徒大人，是否与刘稷这个叛逆勾结，悖逆陛下。

如果司徒大人，结党营私，试图反叛陛下的罪行确凿，陛下就可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了。

陛下如此秉公执法，大义灭亲，就能够警戒骄横跋扈的将领，让他们听从君令。

臣可以预料，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谁，敢于违背陛下的旨意，背叛陛下了。”

五威将军李轶，也建议更始帝道：

“陛下：

大司马大人言之有理。

臣私下以为，司徒大人居功自傲，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久后必成朝廷大患。

如果群臣效仿司徒大人、抗威将军做派，不听皇帝旨意，骄横不法，君令无法施行，那就将危害大汉社稷，影响汉室复兴大业。

请陛下以大汉帝国的千秋大业为重，摒弃亲情，大义灭亲，惩罚大臣将领的悖逆抗旨罪行，申明朝廷的法纪，维护君王威严。”五威将军李轶，也振振有词地建议道。

成国上公王凤，也跟着上前进谏说道：

“陛下：

五威将军大人，一直与大司徒的关系十分密切，最了解舂陵诸兄弟的品行个性。

如今，五威将军大人也看不惯司徒大人的专横跋扈，大逆不道，看出司徒大人有了反意，陛下不得不严加防范啊！”

定国上公王匡上前，带点威胁说道：

“陛下：

诸位大臣的看法有理啊！群臣的意见统一，陛下不可逆了忠臣义士之意，放纵奸佞之辈，慢了贤良士大夫之心啊！”

见五威将军李轶、大司徒朱鲔、定国上公王匡、成国上公王凤等绿林重臣，都请求罢黜大司徒刘縯，更始帝刘玄，更加犹豫不决起来，忧心忡忡地说道：

“诸君：

不妥不妥！如今创业未半，复兴大业未成，怎么能够罢黜、杀害功臣贤良呢？岂不让子孙后代，议论朕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屠杀功臣勋旧的昏君吗？”

见更始帝踌躇不决，大司马朱鲔，心里更加担忧焦急，急忙催促更始帝道：

“陛下：

此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恐怕放掉大司徒刘縯，就会留下天大的祸患。

如果大司徒刘縯，率兵反击，我们君臣将死无葬身之地，哪里还有大汉的千秋伟业呢？请陛下三思。”

大司马朱鲔，非常清楚阴谋泄露的极端危险性，急慌慌地要挟更始帝道。

大司马朱鲔，又看了看在大殿外，等待更始帝召见的大司徒刘縯，急忙蹑手蹑脚地走到刘玄的身边，装作十分恳切的样子，更加小声地对刘玄进言道：

“陛下啊：

你可知道，作为一个皇帝，最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吗？那就是树立陛下这个君王的权威啊！

刘稷是刘縯的爱将，勇冠三军，这话不假。

当初，陛下你皇恩浩荡，不肯追究刘稷的抗命行为，好心好意地下旨，任命刘稷，为抗威将军，对刘稷，委以重任。

没有想到，刘稷居然忘恩负义，不顾浩荡的皇恩，居然敢公开地拒绝接受，陛下的命令，让陛下大伤威信。

由此可见，刘稷的心里，只有他刘伯升这个大司徒，并没有皇帝陛下你！

当初，陛下刚刚登上宝座之时，也是刘稷这个小贼，竟然为刘縯抱不平，口吐狂言，胡言乱语什么道：

‘最初起兵图谋大事的，是刘伯升兄弟！圣公这个无能无义的破落户，他还在哪里鬼混啊？他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有什么资格，登上大汉皇帝之位啊？’

刘稷竟然敢，当众辱骂皇帝，简直是一种大逆不道的欺君背叛行为，光凭这句大逆不道话，就应该立即处死！

臣以为，而刘稷之所以敢于如此胆大妄为，都是依仗大司徒伯升的权势，有大司徒为他撑腰，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啊！

臣的意见是否得当，请陛下三思！”

刘玄一听朱鲔，谈起往事，新仇旧恨，立即涌上心头。更始帝怒火上升，彻底被激怒，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西汉末年到新莽之时，复仇之风，在全国盛行。

五威将军李轶，既对刘縯、刘秀兄弟，建立的赫赫功劳十分嫉恨，同时对大哥李通的同母弟申屠臣，当年被刘縯失手杀害一事，一直耿耿于怀，难以忘记。

当初，只是碍于“刘氏将兴，李氏为辅”的符命谶言，刘李两家联合举义的缘故，加之大哥李通与刘縯、刘秀兄弟，走得很近，李轶才忍辱负重，没有寻找机会，洗雪李氏家族的这个仇恨。

如今，更始帝刘玄，如愿登上大汉帝位，李家兄弟，也成为玄汉王朝大臣，正应了符命图谶“刘氏将兴，李氏为辅”之言。

五威将军李轶，开始觉得，既然“刘氏将兴，李氏为辅”的符命图谶之言，已经全部应验，那么到了现在，与舂陵刘家刘縯、刘秀诸兄弟的联合，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李轶于是开始思考，如何紧紧地跟随绿林龙头大哥王匡王凤等上公，效忠更始帝，最终报得李氏家族的旧仇。

那时，看见更始帝的脸色，五威将军李轶，知道大司马朱鲔的话，已经起了作用。

于是，五威将军李轶，再次走上前来，火上浇油，借刀杀人，希望以此，报得家族兄弟申屠臣冤死的仇恨。

五威将军李轶，遂劝更始帝道：

“是啊，陛下！大司马大人所说的，的确是精辟之论！

如果陛下只杀掉刘稷一人，以伯升大哥的脾气，他是一定不会与陛下善罢甘休的！

伯升大哥新近立下大功，而爵位职位，已达顶峰，已经无法继续奖励他了。所谓功高不赏，就是如此道理。

如果伯升大哥，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我们的矛头，实际上是对准他的，他一定会伺机反扑，报复我们君臣的。

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俩一起解决，落个一劳永逸。以免后患无穷！请陛下三思！”

听了大司马朱鲔，五威将军李轶的说辞，更始帝（刘玄）更加心动起来。

幼时所受的种种屈辱，堂兄刘縯咄咄逼人的强横模样，又出现在了刘玄的眼前。

刘玄心中的怒火更炽。

此时此刻，更始帝刘玄，实实在在地懂得了，功高震主的深刻含义，思忖道：

“诸位大臣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啊！

伯升大哥不是傻瓜，早先选立大汉皇帝和前次‘鸿门宴’上的仇恨，既已结下，是很难化解的。

一山不容二虎。

朕要成为刘氏宗族名正言顺的主人，成为大汉天下的主人，伯升大哥这个心腹大患，不除不行啊！”

更始帝刘玄，沉思片刻，向大司马朱鲔，五威将军李轶诸人，挥了挥手，轻声下旨道：

“传朕旨意：

大司徒与刘稷勾结，试图叛乱，谋害皇帝，颠覆汉室。立即逮捕刘縯，与刘稷一道，斩首示众，号令天下。”

大司马朱鲔，五威将军李轶等人，一听更始帝圣旨，默然大喜，立即派兵，下去实施。

功勋显赫、勇敢善战的司徒刘縯，就这样猝不及防，被武士绑缚起来，斩立决，惨死在绿林豪杰等自己兄弟的屠刀之下。

等大司徒护军朱祐，带领司徒府卫士，赶到行宫之时，刘縯、刘稷的头颅，已经悬首行宫之外。

大司徒护军朱祐，如雷轰顶，顿时昏倒在地。司徒府左右卫士，也呆若木鸡，无人敢冲进行宫，去为司徒刘縯，报仇雪恨。

新生的玄汉王朝，也未能逃脱即将成功之时，上层掌权人士，争权夺利，导致政权衰败、甚至灭亡的历史宿命。

玄汉大司徒刘縯，无辜被杀，对于新生的玄汉王朝来说，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变局。

自此以后，玄汉王朝的掌权秩序，重新彻底洗牌。

无知无识、鼠目寸光、追求眼前利益的绿林三部豪杰为主的大臣将领，控制了整个玄汉王朝，而具有远大抱负和杰出才干、高瞻远瞩、以拯救苍生、复兴汉室为己任，以舂陵刘氏为首的豪族大姓士大夫们，被排挤出了玄汉王朝的权力中心，沦为边缘化的位置。

听到大司徒刘縯、抗威将军刘稷，因谋反被杀的消息，玄汉王朝上下的有识之士、贤明士大夫，都十分的震惊。

眼看着一场惊天动地，可能造成新生的玄汉王朝覆灭，内部分裂的大争斗，就将在行宫宛城展开。

玄汉王朝内外的有识之士，都心知肚明，十分清楚大司徒刘縯之死，是绿林豪杰，争权夺利的阴谋所致。

玄汉王朝的贤明士大夫，有见识文武大臣，内心忧愁恐惧，心中忿忿不平，开始对更始帝，离心离德。

更始帝刘玄见此，后悔内疚不已。

杀害司徒刘縯以后，更始帝心内恐惧不安，忧心忡忡地独自待在行宫里，如坐针毡，下令侍从卫士，加强戒备。

绿林三部的龙头大哥，定国上公王匡、成国上公王凤、大司马朱鲔、大司空陈牧等重臣，也是担心不止，加紧布置军队，防备舂陵一系的大臣将领的强烈反击。

玄汉朝廷行宫宛城，笼罩在一片恐惧不安之中，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场面，就将在宛城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