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刘庄尊奉先帝志 崇尚礼仪勤治理

永平二年（公元59年）的春天，终于到了。百花盛开，欣欣向荣的景象，再次降临。

虽然继位以来，就遭遇内外交困，经受了种种考验，但在年青的皇帝刘庄的不懈努力，和贤能的大臣的尽心尽力辅佐之下，汉朝廷的政事，也并未荒废贻误，而是渐渐地步入了正轨。

新君刘庄，也慢慢地熟悉了，处理朝廷政务的正常流程，领悟了父亲治国的方略和大政方针，开始确立，自己的治国理念。

永平二年（公元59年）正月十九日，刘庄率领朝廷文武百官，亲自到明堂，去祭祀自己的父亲光武皇帝。

刘庄及公卿列侯，第一次头戴，特制的冠冕、衣裳、玉佩、绚屦等，举行了一场盛大隆重的祭祀仪式。

行礼祭祀完毕，刘庄登上灵台（皇家天文台），观察天象，下旨大赦天下。

刘庄派尚书令，持符节，诏令骠骑将军刘苍、太尉赵熹、司空冯鲂、司徒李等三公、众卿说道：

“诸位爱卿：

当此吉日良辰，朕在明堂，祭祀光武皇帝，以配享五帝。礼备法物，乐和八音，歌咏福祉，舞蹈明功，布告时令，劝勉群后。

朕行礼完毕，即登灵台，望云气，奏管乐，观察天象和事物变化，体察天心民意。

百官藩辅，宗室子孙，郡县群吏，众蛮首领，乌桓濊貊，都来助祭，匈奴单于侍奉汉宫之子，骨都侯等，也都来参加了这一场盛大隆重的典礼。

这都是圣祖的功德，感召的力量，使他们聚集到了一起。

朕昏黯鄙陋，继承大业，亲执珪璧，恭祀天地。缅怀先帝受命中兴，拨乱反正，使天下安乐。封禅泰山，修建明堂，立辟雍，起灵台，将立国爱民的事业，发扬光大，恩泽遍布大地。

而朕没有，周成王、周康王一般的天质，群臣也没有吕尚、姬旦一样的谋略，盥洗进爵，恭恭敬敬，也感到内心忐忑，惶恐不安。

素性鄙陋，每临大事，就更加恐惧。

所以说：‘雍容大度的君子，总是从容舒坦，而装不下事的小人，就经常忧心忡忡啊！’

今诏令全国，从判处斩首罪的以下，到阴谋反叛，大逆不道的人，都免罪不究。

所有一切官员，都要勤勉谨慎地对待，自己的职事，顺应时节，敬顺苍天，使亿万百姓，都过上安乐的生活。”

永平二年（公元59年）三月，刘庄亲临辟雍（太学-国立大学），第一次举行大射之礼，以示对学问、教化的重视。

永平二年（公元59年）九月，沛王刘辅、楚王刘英、济南王刘康、淮阳王刘延、东海王刘政等亲王，皆按照惯例，前来京师洛阳，朝拜皇帝。

刘庄与亲王相见，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转眼之间，就到了永平二年（公元59年）十月初五，已经进入了天寒地冻的严冬。

虽然已经是严寒时节，刘庄依然，操心国事，忙碌不堪，又再次抽空，临幸辟雍（太学），第一次举行养老之礼。

此前，刘庄已经下旨，任命李躬，为三老（国家元老），任命桓荣，为五更（国家元老），以示对师长的宠爱、尊敬。

不久，汉朝廷盛大的养老礼仪式，就在辟雍（太学）里，隆重顺利地举行了。

汉朝廷文武大臣，朝廷诸王以及众位侯爵功臣，也都应邀，出席养老礼仪式。

刘庄来到辟雍的礼殿，坐在东厢，派皇帝使者，用单马牵拉的安车，将三老李躬和五更桓荣，两位师傅，接到辟雍（太学）的讲堂上座。

三老李躬，身穿麻布大袍，头戴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的黑布进贤冠，手扶玉杖。

五更桓荣的装束打扮，也同三老李躬的基本相同，但不用手扶玉杖。

刘庄在门口屏风处，亲迎两位师傅进门，互相行礼，寒暄问候，场面十分感人。

群臣态度肃穆，鸦雀无声，在下面专心致志地观看着汉朝廷养老礼仪式。

刘庄自东阶引路，三老李躬，从西阶而上。到达阶顶，刘庄依礼作揖。

三老李躬登堂，面向东方而坐。三公摆设几案，九卿负责，将三老李躬的鞋子放正。

五更桓荣，则由骠骑将军刘苍等三公大臣亲自为他引路，从西阶而上。

五更桓荣到达阶顶，三公依礼作揖，请五更桓荣，面向南方上坐。

刘庄亲自卷起衣袖，切割祭肉，捧上酱汁，请三老李躬食用，手执盛酒之爵，向三老李躬敬酒。

刘庄先祝三老李躬，进餐不哽，后祝三老李躬，咽食不噎。

五更桓荣，则由三公，进奉肉、酒，侍候的礼仪，与刘庄进奉三老李躬的礼仪，完全相同。

隆重的仪式结束之后，刘庄下旨，召五更桓荣和他的弟子门生，登堂讲学。

刘庄亲自上台，讲论经书，儒生们则手执经书，在刘庄的面前，询问疑难。

环绕在辟雍大门外桥头，观看和聆听皇帝刘庄讲学的大臣官吏和百姓士大夫，不计其数。

讲课完毕，刘庄下诏说道：

“光武皇帝建明堂、辟雍、灵台三朝之礼，而没有来得及，赏赐和宴请长老耆宿，即行驾崩。

渺渺的小子我，继承君位，今天终于得以完成，先君的遗愿。

趁暮春三月良辰，初行大射之礼；美好的十月元日，再到辟雍，行养老之礼。

尊事三老，兄事五更，安车软轮，亲执绥绶。

侯王设醢浆，公卿设馔珍，朕亲自袒袖割俎，拿着酒杯，给老者，漱口敬酒。

祝哽在前，祝噎在后。怕老人哽噎，前后捶背。升歌《鹿鸣》，下管《新宫》，八佾具列，万舞于庭。

朕深知自己德薄，怎么敢当呢？

《易》说小人而服君子之器则致盗，《诗》也讽刺那非法制用器服的人，永远感到惭疚，朕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三老李躬，年高学明。五更桓荣，为朕讲授《尚书》。

《诗经》上说：‘无德不报，无言不酬。’

今赐，五更桓荣，关内侯爵位，食邑五千户。三老、五更，都享受二千石俸禄，养老终身。

今赐，天下所有三老，每人酒一石，肉四十斤。

各级官员，要问候抚慰，耆耋老人，怜恤幼小的孤儿，加惠于鳏寡，这样才符合，朕的心意。”

刘庄颁旨完毕，骠骑将军刘苍领头的三公大臣，带领群臣，三呼万岁，惊天动地。

当初，刘庄还是太子之时，就接受父命，跟随师傅桓荣一道，学习《尚书》等典籍。

及至刘庄登上帝位，仍以师生之礼，尊奉桓荣，对桓荣十分敬仰尊敬。

刘庄曾临幸太常府，命师傅桓荣，朝东而坐，为桓荣设置几案和手杖，集合文武百官和桓荣的门生弟子数百人。

而刘庄本人，也亲手拿着经书，听桓荣讲学，毕恭毕敬，一本虔诚。

有儒生离开自己的座位，直接向刘庄，提出疑难问题之时，刘庄便常常谦虚地说道：

“诸君：

有朕的老师在这里，朕怎能自恃高明，为诸君解惑答疑呢？请问师傅吧！”

视察太常府完毕，刘庄下旨，将太官供应的食具，全套赏赐给师傅桓荣。

每当老师桓荣患病，刘庄都派使者，前去慰问，送食物的太官和治病的太医，在路上前后相望，来往不断。

桓荣也不忘皇帝的待师之礼，以及皇帝厚重的恩德。病重之时，桓荣上书皇帝，叩谢皇恩，请求奉还自己的爵位和封地。

听说老师桓荣生病，刘庄亲临桓荣家，问候桓荣的病情。一到街口，刘庄便下了车驾，手抱经书，来到桓荣的病榻之前问候。

刘庄手抚桓荣，泣涕流泪，赐给桓荣床垫、帷帐、刀剑、衣服、被褥等，停留交谈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对桓荣是尊荣备至，礼敬有加。

见皇帝对老师桓荣，是如此地虔诚和礼遇，文武大臣、皇亲国戚，谁敢侮慢呢？

从此以后，前来探病的诸侯、将军、大夫们，都不敢再乘车，直抵桓荣家的大门了。

大家全都步行，来到桓荣的床前，拜见和问候桓荣的病情。

桓荣去世之后，刘庄亲自改换丧服，吊唁送葬，在首山南麓，专门赐给了桓荣一块墓地。

桓家子孙，也继承了先辈的优良传统。

桓荣的长子桓雍早死，次子桓郁，本应继承父亲的爵位，但他要让给哥哥桓雍的儿子桓氾。

但刘庄不许，桓郁才勉强地接受继承父亲的爵位，但将封地上的田赋收入，全部送给了自己的侄儿桓氾。

刘庄对桓郁守义不贪的举动，深为动容，任命桓郁为侍中，随从皇帝左右。

永平二年（公元59年）十月，诸王也一同来到辟雍，参加养老之礼。

养老之礼等仪式结束以后，刘庄这才命令，中山王刘焉，同其他亲王一起，回到各自的封国。

刘庄特别厚待中山王刘焉，赏赐给中山王刘焉，虎贲卫士和护驾骑士一百人，对中山王刘焉的恩宠特厚，远远超过了其他亲王。

中山王刘焉，是郭太后（前皇后郭圣通）的最小的儿子，又深得刘庄的母亲阴太后（皇后阴丽华）的宠爱。

所以，刘秀、刘庄父子，一直违背朝廷的规矩，让中山王刘焉，留在京城洛阳，侍奉自己的亲人，不让中山王刘焉，回到自己的中山国就国。

阴丽华、刘庄母子，性情宽厚，心胸大度，对郭太后、许美人和阴丽华自己所生的儿子女儿，都以礼相待，大体上一视同仁，基本上，能够做到，事事一律平等，很受臣民的好评。

这些亲王公主，刘庄对他们的恩德，也十分深厚，都能够蒙受深厚的皇恩眷顾，经常得到皇帝的赏赐。

永平二年（公元59年）十月十七日，刘庄西巡西京长安三辅等地，安抚地方，视察民情，倾听天下民意。

然后，刘庄到西京长安三辅的刘氏皇家陵园里，祭祀高祖皇帝刘邦庙，及皇家十一陵。

稍后，刘庄遍览各地客舍，召集郡县等地方官员，慰劳犒赏，饮酒作乐。

永平二年（公元59年）十一月初七，刘庄派使者，以猪、羊二牲，祭祀汉初功臣萧何和大司马霍光。

刘庄率领文武百官，参谒萧何、霍光的陵园，向功臣萧何、霍光致敬。

庚即，刘庄君臣，行进到河东郡，对所经过地方的二千石官吏、郡守、县令以下至于掾史等，按照等级，分别进行赏赐。

永平二年（公元59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刘庄考察民意顺利结束，回到东都洛阳。

回到京师洛阳，刘庄刚刚稍作休息，就得到了有司大臣，弹劾护羌校尉窦林，欺骗皇帝及贪赃枉法之罪的报告。

刘庄大怒，下旨严惩，护羌校尉窦林。

护羌校尉窦林，是前大司空窦融堂兄的儿子。

当时，窦氏家族，已经成为了东都洛阳最著名的望族大姓之一。窦氏家族，炙手可热，权力通天。

窦氏家族中，有一个三公，即大司空窦融，两个侯爵，三个公主和四个二千石级别的高官。

从窦氏家族的祖父大司空窦融，到孙儿一辈，窦氏家族的官署和私邸，遍布东都洛阳地区，房宅可以彼此相望。

窦氏家族的富贵与显赫，盛极一时。甚至皇帝国戚和功臣宿将，也无人能够与之相比。

但也因此，窦氏家族的富贵傲慢、骄奢淫逸，也招来了更多的嫉妒和仇恨。

其实，刘庄早就对东都洛阳豪族权贵，违法乱纪、徇情枉法的恶行，深恶痛疾，欲除之而后快。

闻听护羌校尉窦林的累累罪行，刘庄勃然大怒，下旨严惩，护羌校尉窦林。

永平二年（公元59年）十二月，护羌校尉窦林，因欺骗皇帝，贪赃枉法之罪，被有司逮捕下狱，依法处死。

及至护羌校尉窦林，违法被诛，刘庄三番五次地下诏，以先汉的外戚窦婴、田蚡等皇亲国戚的实例，严厉地责备窦家班的家长，前大司空，现卫尉窦融等。

卫尉窦融，受到皇帝责备，心里惶恐不安，心惊胆战，遂向皇帝请求退休养老。

刘庄便下诏，同意卫尉窦融的退休请求，命令卫尉窦融，回家养病，立即交还卫尉的印信。

窦氏家族的嚣张气焰，稍稍受到折服，但窦氏家族，骄横跋扈、违法乱纪，已经成为了习惯，窦氏家族子弟，仍然死不改悔，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的依然很多。

此时，除了窦氏家族以外，其他皇亲国戚，豪族大姓，功臣宿将，仕宦子弟，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的事件，也连连发生，刘庄更加怒不可遏，下决心整顿。

此时，一件震惊朝野的杀人案件，突然出现，刘庄更是震惊不已，欲严厉制裁皇亲国戚的违法乱纪行为。

10

少府新阳侯阴就，是皇太后阴丽华之亲弟。为了亲上加亲，阴就之子阴丰，娶了刘秀的小女儿郦邑公主刘绶为妻子。

阴丰的家世，可谓显赫无比。阴丰乃是刘庄的母亲阴丽华的嫡亲外甥、新阳侯阴就的世子、未来的侯爷。

而郦邑公主刘绶，出生刘氏皇家，自然而然，也是傲气冲天，醋劲十足，骄横嫉妒，不肯容人。

阴丰这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不但贪酒好色，而且性情急躁，脾气火爆，不肯让人。

一天，驸马都尉阴丰和郦邑公主刘绶两口子，又因为酒色财气之事，发生了内战。

年轻气盛的阴丰和郦邑公主刘绶夫妻俩，一通大吵大闹之后，矛盾冲突，终于达到了最高潮。

驸马都尉阴丰，忍无可忍，狂怒之下，居然操起了刀子，一家伙就捅在了郦邑公主刘绶的身上，不幸正中要害。

方才还在声嘶力竭、又跳又骂、趾高气扬的郦邑公主刘绶，立马倒地不起，一命归西。

11

刘庄得知驸马都尉阴丰杀害妻子郦邑公主刘绶的消息，很是生气恼怒，十分愤慨担心，下令严惩，杀人凶犯，整饬皇亲国戚、功臣宿将违法乱纪的行为。

驸马都尉阴丰，因此获罪被诛。

而他的父母，少府新阳侯阴就（阴丽华的亲弟弟）夫妇，痛不欲生，哀悼儿子、儿媳的身亡，最终也自杀身亡。

皇太后阴丽华，闻听亲弟弟少府新阳侯夫妻，儿子、儿媳一家四口，一起毙命，宛如晴天霹雳。

皇太后阴丽华，悲痛欲绝，心里后悔不已，又急出了一场大病，久久也不能够痊愈。

刘庄闻讯，急派御医，为娘亲皇太后阴丽华医治，对外戚、高官及其子弟的违法乱纪，恨入骨髓，决心严厉惩治。

但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刘庄严厉惩治官宦子弟，皇亲国戚的违法乱纪，却收效甚微，刘庄越发愤怒忧虑。

12

就在永平二年（公元59年）这一年年末十二月，南匈奴汗国二十五任单于栾提汗，也去世了。

前单于栾提比的儿子栾提适，继位南匈奴汗国单于。此即二十六任醯僮尸逐侯鞮单于。

眼见匈奴汗国单于新立，南匈奴汗国不稳，担心北方边塞，出现难以避免的灾难，刘庄十分着急。

刘庄立即下旨，命令有关部门官员，立即前往南匈奴汗国，吊唁慰问，赏赐安抚南匈奴汗国。

永平二年（公元59年）这一年，汉朝廷君臣，就在内外交困的烦恼和不安中，匆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