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只怕更累吧。

暖漪知道楚骧登基这两年来心理压力一直很大，他从来都是个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人，有时候甚至到了残酷的地步，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做得好。这新政推行，他就跟像身后有狼撵着一样，为了能顺利推行，什么都愿意去做，现在虽然只是京郊这一点点地方取得了一些成绩，也足够令他开心。

楚骧心情好，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回宫后，他将近臣都宣进宫来，讨论明年开春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新政。虽说还有一个冬天，可是要在全国推行非同小可，与在京郊这么点地方且被皇帝亲自盯着的效果肯定是不同的，楚骧觉得要做好万全之策。

看楚骧劲头十足的投入政务，暖漪想着这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怕是不会在往后宫来了。

楚骧就是这样的人，朝中大臣通过这两年对楚骧的了解，也都摸清了这位帝王的脾气，那就是个工作狂，一门心思就在政务上，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尤其是对后宫的女子。他没有闲心去琢磨那些女子是如何想的，更懒得去适应不同的人，暖漪这个皇后最让他安心，那他需要放松的时候就只往皇后这宫里来。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长久的相处早已经形成了一种模式，这种模式让楚骧跟暖漪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楚骧早已经跟暖漪长在了一处，在同一个杯子里喝水，吃相同的饭菜，楚骧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习惯另一种生活方式。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暖漪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会想，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如楚骧霍祈这样的男人，胸中抱负才是头等大事，而女人，不过是景上添花的点缀，并不能动他们心中的志向半分。

暖漪很快就不去想楚骧的事情，她在发愁襄阳。

作为皇后，暖漪自然有责任管理宗室事宜，那蒋正的妻子才亡故，襄阳就找上门，也不要名份，听说帮着蒋正忙东忙西，连蒋正妻子的灵堂都是襄阳帮着张罗的。暖漪听忍冬说了这件事，也是唏嘘，从前会觉得襄阳胡闹，可经过这么久，她这份情，当真是真挚。

暖漪不想冒然下旨干预，这件事弄不好就会弄巧成拙。

思来想去，暖漪把霍盼溪召进宫来。

也就霍盼溪跟襄阳关系最近，还是让霍盼溪跑一趟比较好。

霍盼溪很意外皇后召见，匆忙准备之后，就来了慈恩殿。

暖漪正式登上皇后之位后，这还是姐妹俩第一次单独见面，也不是暖漪刻意冷落什么的，而是真的没有适当的时机。她跟霍盼溪又没什么感情，无缘无故将人宣进宫来，相对无言更是尴尬。

霍盼溪原本就是细瘦的身材，这些年也不见胖。她到慈恩殿给暖漪请安的时候，两相对比，暖漪真觉得自己能抵她两个。

暗自下决心要减重，不能听楚骧的。暖漪没忘了当年萧皇后就是因为过度肥胖，患了消渴症，那病可不是好治的，不能因贪一时口欲，后患无穷。

不仅暖漪在打量霍盼溪，霍盼溪也在打量暖漪。

这个姐姐，霍盼溪从小看到大，暖漪长的美，这自然是不可争议的事实。否则年少时，她不会暗自跟不受宠的暖漪较劲儿，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姐姐，却有一张比自己美的面孔，谁都会心底不服。

这么多年过去，暖漪愈发艳丽。霍盼溪长相偏柔弱，她年少时也追求京城风尚，刻意让自己迎风摆柳，腰肢纤细。暖漪好似一直都没有遵循过时兴，年少时她就骑马挥鞭，是个被霍盼溪鄙视的粗野之人。如今暖漪更是富态了不少，穿着皇后的奢华衣裙，气势不同凡响。

霍盼溪打心底里生出一种感觉，那就是暖漪这种人，从根本上跟她就不一样，尽管她们是亲姐妹，可暖漪身上就是带着与众不同的气场。

行礼后，暖漪给霍盼溪赐了座。

先是礼貌性的问询了两句，比如现在霍盼溪过的可好？府上有没有什么烦心事？

霍盼溪陪着小心回答，自从萧凌瑶死了，楚骐的府上就数她地位最高，哪里能过得不好。只不过，府中的中馈都交到她手上。这是霍盼溪刚成婚的时候心心念念想要握在手里的，可真成了现实，她却高兴不起来。楚骐是个花钱没章法的，尤其如今楚骐养了不少门客，一餐一饭都是银子。再来，当年萧凌瑶贴布自己的嫁妆养着阖府的人，如今萧凌瑶没了，她的嫁妆都封存了起来，将来要完完整整交给她的女儿。这笔钱，霍盼溪是动不了的，她也不想动，毕竟萧凌瑶的女儿不是个好脾气的，真闹起来，她还要脸面呢。

不能动萧凌瑶留下的钱，就只能动霍盼溪自己的嫁妆银子。

当年霍盼溪出嫁时，小萧氏也是尽力给她准备了陪嫁，只是霍盼溪运营能力不佳，这些年没有填多少，坐吃山空反而少了很多。现在更是花钱如流水，霍盼溪小时候从没有因为银子发愁过，现在倒是每日都在跟银子较劲儿。想要开源节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到了这个位置，霍盼溪才明白，萧凌瑶这么多年能支持着阖府吃喝不愁，是耗了多少心血在其中。

真可笑，萧凌瑶活着的时候，霍盼溪恨不能她去死，两人多年前也曾经针尖对麦芒，彼此仇视。没想到萧凌瑶死了之后，霍盼溪倒是认识到了她的好，凭心而论，萧凌瑶确实能力很强。相同的位置，让霍盼溪来做，日日捉襟见肘，筋疲力尽。

霍盼溪望着暖漪，有些呆楞地问：“姐姐要掌管这么大的皇宫，只怕更累吧。”

暖漪吃惊于霍盼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话都跟她说。她私以为自己跟霍盼溪没有这样的交情，但到了今日的地位，能有个人掏心掏肺的说出自己的心事，暖漪觉得惊喜。能说说话，自然是好的。

她哪里知道，霍盼溪这么多年身边既无亲人也无朋友，就算曾经跟暖漪也不亲近，总归是个亲人。能让她说些话，要不然她都要憋死了。

暖漪如实相告，“宫里刚开始也是一团乱，看账本都要看瞎了眼睛，不过如今本宫摸到些门路，只要安插上信得过的人便可，层层审查，倒也能偷懒。”

暖漪其实对管账等等的琐事不擅长，她在闺中的时候就没人教过她这些，进了宫袁夫人倒是教了她不少，可是在外做买卖的生意经，跟宫里的为人处事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好在楚骧那人精细，很多事情在暖漪过问之前，楚骧就已经解决，再来就是宫里的能人实在多，只要暖漪愿意提拨人，多的是人往前挤。

用着不顺手换了便是，做了两年多皇后，暖漪深深的体会到，做皇后其实不用有多大的具体的才能，最应该学会的就是知人善任。

这个总结暖漪也跟楚骧说过，楚骧深以为然，他最初登基的时候也恨不能亲力亲为，后来发现根本忙不过来，如今楚骧批改奏章都随意很多，时常会在奏章上直接写‘不必了’‘知道了’这样言简意赅的口语。

霍盼溪叹口气，这就是她跟暖漪的不同了，府里的管事全是萧凌瑶留下来的心腹，她指挥不动，可不就得亲力亲为，不过这话她忍住没说。

两人说了一圈家事，暖漪才问起，“你最近跟襄阳可有联络？”

霍盼溪一下子换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