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随他父亲一起死吧。

楚骧的情绪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平复，可这样的暴怒，最最伤身，暖漪坐在楚骧身边，用手轻轻的给他揉胸口，嘴里劝着：“圣上，陛下，阿骧.......不气不气，要有个好身体才能惩治那些不法之徒，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法外。”

“扶朕起来。”楚骧呼哧呼哧的，但还是要起身。

暖漪拗不过他，而且他现在这个情况，谁又敢管着他呢。

吉春跟暖漪一起将楚骧扶起来，大太监眼急手快将被楚骧丢出去的楚驷递上来的奏章，这里面详细写了关于黄尤为的罪行。楚骧半靠在榻上，眯起眼睛看这份奏章。刚才楚驷说的话犹在耳，“原本臣弟对益州的事情有所耳闻，这趟去也想能让皇兄亲自前往去一探究竟，只没想到突遭皇兄身体不适，这件事只能搁浅，却没想到那黄尤为胆大包天，竟然在臣弟带着麒麟儿回京路上痛下杀手。”

楚骧的心思百转千回，黄尤为乃是先帝时的重臣，在两江总督任上多年，楚骧登基后，黄尤为表现的很恭顺，很早就请旨从两江总督的任上下来，想要回老家益州，做个地方官。楚骧原本就不太愿意让先帝时的重臣留在两江总督这个职位上，正好黄尤为识抬举，借着由头，就放黄尤为去老家益州做了知府。

黄尤为在一众知府里能力并不出众，只是胜在资历。这几年楚骧没想着动他，先帝时留下来的老臣，他也想让人家有个好的结局。只是没想到黄尤为竟然敢干下如此大事。黄尤为老家就是益州，在益州黄家家族势力庞大，如今已经隐隐成了当地的土皇帝。楚骧推行新政，在益州，人人分田到户的政策在黄尤为的运作下，成了所有地主土地收归国有，但最终都成了黄尤为家族的私产，也就是说，不仅普通民众没有获得土地，原本拥有土地的地主乡绅如今也成了无产之人。以至于益州年年丰产，却年年上报有饿死之人。朝廷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天灾人祸，年年下拨赈灾济贫，这些钱财自然也被黄尤为据为己有。

不仅如此，黄尤为还在科举上动手脚，楚骧的新政对于学子最重要的政策就是只要考生学识出众，朝廷下发补贴金额，让那些因为家贫无法继续读书的孩子能延续学业。这笔钱，朝廷出。要知道全国学子无数，每年这一项支出就够楚骧忙活的了。可就是如此艰难，楚骧还是不愿意放弃，他想要培养更多的人才，也想让普通百姓有一条天梯。

既然是通天梯，自然有人觊觎。黄尤为毕竟年纪大了，在益州这样为所欲为的日子不多，他也怕楚骧让他告老还乡，安排一个新人来，发现他所做的一切，所以，黄尤为大力推举自家子弟，不断迫害益州境内的优秀学子。楚驷这份罪状书里，很多的证据都是当地学子所写。

黄尤为在地方上做这么事情，朝廷中绝对早已有所耳闻。便是楚驷，也应该早早就知道，否则的话，这份罪状书不可能这么快递到楚骧手里。楚骧很知道楚驷的想法，简单来说就是不想惹事。黄尤为乃是先帝时重臣，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与京中不少重臣是好友，更有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全国上下，有黄尤为这样一个人，其他地方的官员少不得观望，谁不想当土皇帝呢。

楚骧深呼吸，实在难以抑制胸口处的剧痛。

让他愤怒的不仅仅是黄尤为的胆大妄为，更有朝中大臣这么久以来的沉默，新政推行至今，朝中歌功颂德的人不少，楚骧也被这些话哄的飘飘然。这次南巡，大概让很多人都心中打鼓，毕竟皇帝在京城，怎么哄骗都是成的，但是皇帝到了当地，一切谎言都会破。

楚驷早早就准备好这份奏章，就等着到了当地，楚骧发作起来拿出来顶事。

只是没想到楚骧会突然病倒。

更没想到黄尤为竟然如此大胆，在楚骧病倒回京后，会对楚驷跟麒麟儿下手。

要楚驷说，这黄尤为实在是太过猖狂，若不是他想要对楚驷杀人灭口，楚驷怕还不会一进京就将奏章递给楚骧。

一切有偶然有必然，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暖漪陪着楚骧，看他奋笔疾书，一晚上六道令牌送出去，调动全国各处的军务机关，查！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风雨欲来的气氛弥漫开来。

天都已经蒙蒙亮的时候，暖漪才劝着楚骧睡一会儿。

他才刚好起来的身体，眼看着又虚弱起来，但暖漪已经没法劝了。

楚骧现在整个人都像是磨锋利的长剑，即已出鞘，断没有不战而收的可能性。

只能由着他将心里这口恶气出了才行。

黄尤为被擒获押送进京，这期间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传播开来，街头百姓萝卜白菜丢上囚车，一路痛骂贪官污吏。

原本暖漪以为黄尤为进京这件事就会有个了结，却不想这才是是个开始。

楚骧要将黄尤为全家斩首，不牵连九族已经算是楚骧做的巨大让步。要是按照他的性子，早该全部砍了。但现在出现了个问题，那就是黄尤为的幼子黄劲，上书宁可辞官不做也要保住父亲一条命。

暖漪知道这件事就痛骂这黄劲不开眼，那黄尤为的所作所为，杀一百次都不能解恨。

可黄劲是个愚孝的，宁可自己死也要保住亲爹。

偏偏黄劲是楚骧一手提拔上来的，目前在苏州做官，官职不高，却能力极强，他所管辖的地区，乃是新政推行的示范地，楚骧这趟南巡，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黄劲管辖的地区，对他的所作所为非常认可，且当场就将黄劲升任巡抚，可在任何一处行使政令，督促当地新政推行。

说重些，这黄劲是楚骧的心腹大臣。

黄劲乃是黄尤为年纪不小时一时风流得来的儿子，生母据说不过是个歌女，身份低贱。黄劲自来不得家人支持，在黄家地位远远不如早已经跟着黄尤为忙碌了半辈子的嫡长子等人，他在黄家没有话语权，只能靠自己努力。以至于楚骧用了他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他是黄尤为的儿子。

也怪楚骧自己推行新政时，只看成绩不看家世，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寻常官吏，指要能为新政出力，楚骧就用，就重用。

只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黄劲来了这么一出。

楚骧看了黄劲的奏章，冷笑出声，“既然这么想当孝子，那就随他父亲一起死吧。”

原本楚骧还想网开一面，没想到黄劲自己言辞恳切，口口声声想要替父亲顶罪，愿意替父赴死。

袁夫人从前都不掺合这些事情的，只是最近楚骧的身体太差，她都被暖漪叫去给楚骧摸了一次脉，可见暖漪已经慌到什么程度了。

只是袁夫人对楚骧的身体束手无策，“心病还要心药医，他自己想不开，什么药都没用。”

这话跟太医说的基本一样，但暖漪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楚骧这么熬，明明已经吐了血，脾肺肾都伤了，还要硬撑。

为此，暖漪对这个黄劲更是恨的咬牙。

袁夫人叹息，“这就是从前不受重视，想在这个关口表现自己。”

“幼稚！”暖漪当然知道黄劲的心思，被忽略了多年的孩子，这时候想要凸显自己的能力，想让老父亲看看，他珍爱的那些嫡子，平时作恶多端，为祸一方，而被忽视的幼子却能救他父亲一命。

只不过呈英雄也要看情况，楚骧憋着一口气，哪里会顺了黄劲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