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帝后关系落入冰点，宫里自然无人不知，很快后宫的嫔妃就频频动作，不断有人给御书房送水送汤，有两次还真被圣上留下了。这样的事实唤起了不少人的心，这么多年帝后牢不可破的关系大概有了突破口。一时间，皇宫内院，除了皇后的慈恩殿异常沉寂之外，其他的地方都热火朝天。

周公公急的满嘴长燎泡都毫无办法。

天气好像也随了暖漪的心情，一连多日都是瓢泼大雨，下的好似没个尽头一般。

如此，半个月后，各地水患来袭的折子就进了宫。

忍冬在暖漪身边叹息，“听说南边雨下的更大，大堤已经决口了好几处。”

后宫的事情，无论怎么争斗，都是家事，与国事相比，不值一提。楚骧登基到今年已经有八年时光，谢天谢地一直风调雨顺，也正因为天公作美，楚骧才能一门心思推行新政。今年显然不会那么顺利，这才刚入伏，就已经雨水不断，就连京城这样的地方都出现了不大不小的淹水情况，更不要提南方了。

暖漪最近一直在研究麒麟儿买回来的医书，这医书虽然写的很奇葩，倒也能看看。这会儿暖漪在练字，当年她的手因为萧连旭受伤，从那之后她写字就丑的人，人天生会规避自己不擅长的部分，暖漪从前宁可练鞭子都不愿意写字，还是前一阵子楚骧病倒，她帮着楚骧念折子，有时候需要帮着写几笔，她因为自己的字丑，不乐意写，楚骧就说她该练练。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右手伤了写不好，就用左手练，总归写字这个东西，只要肯下功夫肯练，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暖漪一直心不静，照顾孩子心念楚骧，总觉得自己有忙不完的事情，最近这样心无旁骛的静下心来，还真是难得。也只有这样情况下，才能静下心来练字。用左手写，倒也进步神速。在闺中时，暖漪就很喜欢写字，修身养性，这么多年没写，如今重新拿起笔，心境有了极大的变化，写出来的字，风格也发生了不同。如今倒是写颜体颇为顺手。

练字、挥鞭子，研究药方子，暖漪从来就是个有些孤僻的人，没人打扰，她自己也能过的很好。若不是最近这个雨实在下的人心慌，她感觉自己能这样过完一辈子。不需要去了解外面的事。

正巧周公公说田嫔来拜见，暖漪就松了口，让田嫔进来了。

自从暖漪跟楚骧闹翻，就免了后宫嫔妃的例行请安。她懒得见那些女人，不管她们是抱着幸灾乐祸还是有利可图的心态来，暖漪都不想看见。容忍这后宫的女子，全因楚骧，没了楚骧，这些人根本不配让她多费心思。

田嫔从前是个张扬的性格，自从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人倒也沉稳下来，今日来穿了件鹅蛋青的褂子，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比她的实际年龄大了十岁不止。明明是刚二十出头的娇嫩女子，倒看起来比暖漪还要年纪大了。

心里这般想着，就这般说了，暖漪对田嫔说：“多做些鲜亮颜色的衣服，是不是没有料子？本宫这里有，忍冬你去挑几批来，让田嫔带回去。”

这宫里捧高踩低是常态，暖漪知道却也无力改变，这是人的本性，无论在哪里都会如此，更何况是皇宫之中，争权夺利最残酷的地方。

田嫔上上下下打量暖漪，照理说她这样的眼神是有些无理的，但暖漪很多天没有接触外面的人，被这样看着，还觉得有些稀奇，她一笑：“本宫脸上有墨迹不成？”她刚练完字，若是有一滴两滴墨汁溅在脸上，倒也有可能。

田嫔却摇头，“娘娘您........胖了些。”

暖漪摸摸脸颊，她自己没感觉，不过最近确实胃口不错，又因为整日里在慈恩殿，按时吃按时睡觉，还没间断的练字挥鞭，生活相当规律。她笑说：“可能是前阵子瘦了，最近补回来了。”

照顾楚骧那阵子，她实在是太辛苦，人也熬瘦了，最近这才补回来。

田嫔叹息，“跟外头传的可真不一样。”

暖漪笑的更欢，“外头传什么呢？”

田嫔一言难尽的表情，暖漪脑子一转也能想出来，宫里捧高踩低可是无差别的，便是皇后，不得宠，也一样被奚落。想到这里，暖漪眼神晦涩不明，只淡淡的说了声，“在这宫里，心若是真那般小，还怎么活。”

要她真为了楚骧跟吉春那点事就吃不下睡不着，难以接受，活活折磨自己，那其他人都不要活了。暖漪其实看的很开，君人无情我便休，多简单的事情，她还有四个孩子，连带着霍祈的长子，五个孩子指望她过活，这么重的负担在身上，哪里是说消沉就能消沉的。

田嫔很快就明白了暖漪的意思，露齿一笑，“等娘娘出现在她们面前，活活吓死她们。”

暖漪笑的不住，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孩子气。

到底还是年纪小，经历少。

暖漪让田嫔坐下，倒是有了些好奇心，想知道这段时间宫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其实她可以为忍冬或者问周公公，可是这些人心里都是护着暖漪，很多事情都会过滤后才跟她说，暖漪索性不问，好不容易来了个田嫔，她倒是可以多问两句。

田嫔没什么心计，就是个话篓子，什么都往外说。

“恭妃跳的最欢，就因为圣上第一个收了她送去的汤水，这可是不得了了，整个御膳房都不够她折腾的，整日里让嬷嬷霸着一个灶台，说是要给圣上温着补汤，随时送去。御膳房灶台少了一个，出餐变慢，好几次给臣妾送来的餐食都是凉的！”田嫔手舞足蹈，说的起劲儿，“没想到才隔了没两日，圣上就又收了丽嫔送过去的汤水，听说还是什么秘方，能延年益寿。这一下，连太妃都心急了，知道那御膳房已经被恭妃霸占了，就让丽嫔用她老人家的小厨房给圣上准备汤水。”

“忙忙叨叨半个月，她俩试喝汤水都喝吐了，您猜怎么着？圣上愣是一次都没在要。”

田嫔说的哈哈大笑，就跟她多解气了一样。

暖漪听了也觉得可笑，甚至都能想象出来，恭妃跟丽嫔两人较劲送汤时的表情。

阴阳怪气，唇枪舌剑。真遗憾没能亲眼看到，暖漪还有点想看。

转头田嫔又说：“其他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个什么贵人，平时根本连个声音都不出，这种时候，竟然敢化妆成小宫女想要潜进御书房去，连门都没摸到，就被大太监扭送去了慎刑司。怎么说也是有门户的人家出来的，竟然最后进了慎刑司，羞死先人。”

田嫔从前也是个大胆的，给皇帝下药的事情都敢做。也正因为有田嫔这样的先例，再者不久前，暖漪也在御书房里住过一段时间，份位低的就想搏一搏，若是能像田嫔似的，有个孩子，那就赚大了。

田嫔说：“可能因为那事，圣上彻底烦了，现在直接落了锁，后宫的人都连进御书房的那条路都上不去。”

暖漪还真是不知道，她从御书房回来那天，就是从那里走回来的，倒是畅通无阻，如今那里已经封了。

听田嫔说了这么多，暖漪忍不住问，“你没动心思？”

听起来，这一次，阖宫的女子都动起来，上到恭妃丽嫔，下到宫女贵人，都想着能打破多年来皇后独宠的局面，分一杯羹。

这种情况下，曾经最跃跃欲试的田嫔反倒心淡如水，不应该呀。

田嫔满脸惊讶地望着暖漪，好似这话不该由暖漪说出来，“娘娘您一点都不生气？”

听了这么多，田嫔以为皇后会震怒，然后势要跟后宫这些女子一争高下，没想到皇后脸上带笑，满眼好奇，还关心她动没动心思。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暖漪笑容淡了些，“生气什么？不过人之常情罢了。”楚骧就是一块肥肉，谁都恨不能咬一口，暖漪除非时时刻刻守着，要不然总归逃不过这些。从前暖漪想守，如今她觉得累了，不想守了。

田嫔伸出大拇指，“娘娘好气量。”然后说回自己，“我一个废人，争什么呢？”

她没了孩子之后已经不可能再孕，争来夺去，总归没她什么好处，她现在就想看那些人倒霉，今日来就是跟皇后打小报告来的，奈何皇后不上钩。田嫔眼睛一转，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