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噩梦
几人又聊了些家常话,便散了。
皇后诸事繁忙,欣贵妃尚在月子之中,不宜多吹风。
一时之间许宓竟然闲了下来,找不到什么事情做,顿觉无聊至极。
好在暖阳还挂在天幕,索性她就直接坐在亭子的上,半倚着栏杆,看着外面的春景繁繁。
或许是暖洋洋的很适合睡觉,不一会许宓就眼皮子打架,会周公去了,连桃子为她添了一件薄绒的披风都没有察觉到。
堕入梦境的许宓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全然是因为梦中的场景漂浮在云雾之中,看上去十分不真实。
这么想着,却见白茫茫一片迅速三开,显露出真面目来:是京都。
一点冰凉拍打在脸上,许宓抬头看,连绵不绝的雨水击打这京城的景物,慢慢弥漫起雾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躲进屋檐下,看着雨帘倾泻,转头寻找更妥当的地方,惊奇的发现身后变成了大殿。
一个浑身湿哒哒的汉子背对着她跪立,身下很快蓄积起一滩雨水,只听见他沙哑的喉哝里憋出一句话来:“陛下,黄河发大水,百姓死伤十万余众。”
没有人关心这个探听消息的汉子,所有官员瞬间为赈灾需要多少钱、派谁去赈灾争吵起来。
来不及追责了,皇帝立马派人去赈灾,安排户部拨款。
许宓眼睛一眨,画面迅速幻化变成禁宫的样子,身量修长的黑衣少年,面对一座青草悠悠的坟冢自言自语,声量小到凑近了才能听得见一二。
“......母妃,黄河大水尚未解决,父皇重病,皇后母子现在十分猖獗。”
沉默了一会,又听见少年继续道:“您说,要记得报恩,也要记得仇恨。太子妃许宓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为人善良,只是受皇后母子欺骗。”
“我暗中派人提醒,却多次失败,甚至于险些被皇后发现端倪。”
“母妃,我该怎么办。”
许宓的心被高高提来,她凑近想要看这少年的模样,却发现对方的五官模糊不清。
正观察着,察觉到周围的景物又再变化,回过神来的时候黑衣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片水泽,水面上漂浮着木板、木头、死去多时是牲畜,偶尔还能见到冒出水面一点点的松树尖。
在许多不同模样的小坡上有许多人,或站、或坐、或趴,每个人神情麻木,穿着破旧不堪的衣物,整个人犹如琵琶骨一样瘦。
此刻许宓的视线从俯视变成了平视,忽然发觉自己站在一块巨大的门板上,顺着水流穿行在水泽之中。
渐渐的她明白了,这里就是遭受水灾的地方。
等她意识到这一点,水下慢慢又阴影浮现,一具具浮肿的、苍白的尸体挥动着双手,很快门板周围就围上了许多尸体。
木板开始摇晃,眼见着狰狞的尸体就要爬上来,许宓心一惊,猛地睁开双眼。
“郡主?郡主?”
看着桃子担忧的双眼,许宓向她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
这梦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噩梦还是前世发生的事情?那个少年是谁?是长大点的凌赋吗?为什么他会说提醒过我皇后母子的骗局?
原来以为前世的种种已经十分明了,倘若这个梦是真的,那么事情就复杂多了。
许宓发出沉沉的叹气,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带着人回朝曦阁了。
甫一到,就见宝鹊迎上来,说七皇子等很久了。
闻言许宓步伐加快,到大厅的时候,就见着凌岳两眼汪汪的看向她。
一番交流后得知,凌岳的母妃淑妃,昨日里开罪了皇后,皇后大怒,大宫女杖责五十人已经没了,又禁足淑妃,要其抄写一百遍《女戒》。
许宓问:“什么事得罪了皇后娘娘?”
想着今天见到的笑语盈盈的皇后,确认对法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
凌岳道:“母妃身边的浣花背地里指责皇后种种不是,母妃知道后狠狠责罚了她。没想到被人状告到皇后哪里去了。”
许宓:“......”
许宓叹息道:“你来找我做什么?”我能帮上什么忙?
凌岳摇头:“母妃以泪洗面不肯见我,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来找郡主了。”
许·人人都爱来倾诉的树洞·宓:谢谢你们的关怀,我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她轻声叹息,这件事到底是淑妃有错在先。
想了想道:“你也不必难过,这件事得让你母妃自己走出来,最多你送些她喜欢的东西,聊以慰藉。”
嫔妃身边的大宫女都是入宫前家人悉心挑选的,向来这位浣花也是如此,淑妃一时间被人背刺,又失去了陪伴久矣的丫鬟,难免会有些难过。
“对了,是谁去告诉皇后的?”
凌岳一下子滞住,道:“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受过皇后恩惠的一个小太监。”
安慰好了七皇子,许宓坐在禅椅上,环抱着双手,仔细思考。
一个宫女能直面皇后告知此事吗?
若是皇后设计的她自己怎么会不捞点好处,只是惩罚了就玩了?
这后宫是筛子吗,怎么处处都是探子?
又细细思考其近来发生的事,许宓皱起眉头,这背后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但是想来想去,感觉是谁都有嫌疑,谁都没有理由来做这些事。
奇了怪了。
话本子里也没有说无所不能的郡主,会被后宫的弯弯绕绕给困住呀。
等等,皇帝真的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吗?
许宓发现了一个忽视的盲点,但想起前世老皇帝的悲惨经历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
事情都还是细细碎碎的线索,没能连成一串,许宓困扰不已,气鼓鼓的坐在禅椅上,看得宝鹊、桃子好一阵笑。
桃子睁大眼睛状似乖巧的问:“郡主在模仿河豚不成?”
宝鹊憋笑,应和道:“许是,仿的十分像了。”
不想思考这些繁琐事情的许宓回神,笑骂:“狭促鬼!尽会说我!”
一番打闹,又吃过晚食后,许宓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沉沉睡去,打定主意:有什么事情睡醒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