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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端午(二)

天气炎热,众贵胄大臣聚宴之处,设在了一处凉殿里。

漪如跟随着父母入内,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许多熟人。

见到严氏夫妇,他们无不笑脸相迎。

严氏夫妇二人也一路忙着见礼,与这边寒暄,与那边说笑,好不热络,连带着陈氏怀里抱着的严楷也被人一路夸着,众星捧月一般。

只有漪如,看着眼前这些人,兴致缺缺。

“漪如,”这时,容氏忽而指指不远处,“你怎不去跟阿妘她们玩耍?”

漪如顺着望过去,只见温妘正跟几个同样出身的高门闺秀有说有笑。

那些面孔,漪如大约都认得。京中的闺秀们也自有名利场,各色出身,各色背景,都有不同的圈子。谁和谁走得近,谁和谁不对付,各种秘密,蜚短流长,总是永恒不变的话题。

而作为早已定好的太子妃,无论哪个圈子,都要卖漪如面子。漪如不喜欢谁,谁就会被排挤。她说了谁的好话,谁就会与有荣焉。

所以在漪如面前,无论年幼还是年长,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

温妘的话其实不错。她的确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直到失去之后才明白,其实全然不是。

漪如还没回答,就见温妘走了过来。

“漪如,”她笑盈盈道,“那边有一对孔雀,是南诏进贡来的,甚是漂亮,我带你去看。”

漪如瞥了瞥那边,方才那些与温妘说话地闺秀们也正往这边张望,似乎盼着她过去。

若是从前,漪如大约会欣然而往,仿佛公主一般,享受众人前呼后拥。

“孔雀罢了,又不是不曾见过。”漪如淡笑,“你们去看便是。”

温妘露出讶色,看着漪如。可大约是见她并没有要动的意思,又笑了笑:“如此,你且歇息,我若看到了有趣的事再来唤你。”

说罢,她走开了。

容氏嗔笑:“你是怎么了,从前不是最喜欢孔雀?”

漪如却望着她,问道:“母亲,你一向觉得阿妘懂事,是么?”

“自然是。”容氏随即道,“你看阿妘多会说话,与你一般年纪,却知书达理。母亲上次听她背女则,流利通顺,一字不差。哪里像你,背一首古诗半个月背不下来,在人前说话也不知轻重。见贤思齐,你要多向阿妘学一学才是。”

漪如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温妘确实懂事,虽然与她一样的年纪,却知道如何迎合。漪如不喜欢的东西,她从不问为什么,事事顺着她,久而久之,漪如永远能在她这里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而漪如却以为,她与自己心意相通。

宫苑之中,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越往里走,人越是多了起来。

没多久,漪如就见到了崇宁侯夫妇。

崇宁侯王承业,身形不太高,微微发胖,一张脸红润白皙。可惜,鼻子边上却长了一颗大痣。

徐氏站在他身旁,身量几乎同高,今日穿得珠玉琳琅,风姿绰约。

两家一向熟稔,见礼之后,寒暄起来。

“漪如今日看着,气色可比那日好多了。”徐氏看着漪如,眼睛微微弯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想来是恢复如初了。”

“正是。”容氏道,“她服了蔓云送去的补药,第二日就精神了许多,妾还未道谢。”

徐氏道:“静娴哪里话,那些都是中宫赐下的,妾不过借花献佛,如何受得谢。”

漪如听着她们说话,不期然抬眼,发现徐氏一直看着自己。

她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也看着她,天真无邪地弯了弯唇角。

正寒暄着,忽然,王承业轻咳一声,示意众人看向宫门。

众人看去,只见人头攒动,汝南侯韦襄一家正走进来,笑容可掬地与宾客们一路见礼。

看到他们,严祺露出些不屑之色。

严祺虽与皇帝关系亲近,但做人也懂得些世故圆滑,并不轻易得罪人。若说有谁跟他关系明着不对付,那么韦襄要做第一,无人敢做第二。

汝南侯韦襄,是韦贵妃的兄长。虽然跟严祺和王承业一样,他也是外戚,但汝南侯这个爵位却并不是靠做外戚得来的,而是韦氏祖上凭借开国的功勋,一代一代传下的。

也是因此,韦贵妃虽然不是皇后,但在朝野的心目中,韦襄的地位比严祺和王承业高出一大截。

而韦襄对严祺和王承业也一向看不起,尤其是严祺。

他曾公然鄙视严祺,说他是南阳乡下来的村夫;严祺也不甘示弱,讥讽韦襄不过是个靠着祖上荫护才吃上饭的蠢材。

两人反目,朝野皆知。

不过当下,皇帝正是用人之际,对韦氏这样的大族拉拢有加。严祺再是讨厌韦襄,也不能不给皇帝面子,在这般场合里遇到,最多假装没看到,并不会当众撕破脸。

只有漪如知道,韦襄其实不会风光多久。

过没几年,他就会因为一桩科举弊案,被皇帝下令查办。这桩弊案牵连甚广,将韦氏族中的许多人都卷了进去,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韦氏从此在朝中不复往日风光,韦贵妃也在宫中失了宠。

当然,这是将来。

纵然严祺不想看到韦襄,两人还是无法避免地经常遇到,就像现在。

见韦襄走过来,严祺的脸上挂着笑,假地就像戴了个面具。

韦襄也是一样。

“文吉别来无恙。”他说。

“甚好,”严祺不冷不热,“伯建别来无恙。”

两边的问候都毫无诚意,客套两句之后,谁也没有继续。

韦襄又跟王承业等人见了礼,却不忙着离开。

他看了看严祺,微笑道:“我听闻府上近来不安宁,原想着今日文吉是来不了了。不想文吉到底心怀宫闱,万难不惧,真乃可喜可贺。”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自是在讽刺漪如受伤引起的风言风语。

严祺神色从容,也笑了笑。

“端午佳节,蒙圣上召唤,纵有万难,自当赴宴。”他说,“倒是伯赞,我原以为风光上任去了,不想仍舍不得京中,当真故土难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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