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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猎苑(五)

“我那时只顾着骑马看路,不曾见别人。”漪如老实道。

“荒山野岭,就算有人,也是各家随从。”这时,长沙王妃走上前来,看着漪如,神色关切,“听闻女君摔下了马来,必是受惊了,且去用膳更衣,歇息歇息。”

听得这话,长沙王也终于露出和善之色,转而对一直不曾说话的太子道:“当下已是午后,今日太子猎获颇丰,依臣所见,不若就在大营里歇息,烹煮猎物,犒劳宾客。未知太子意下?”

太子看着他,微笑颔首:“便如皇叔之意。”

漪如是个孩童,又是严祺的女儿,自不会有谁来责备。不过出了这等事,终究搅了兴致,长沙王也不再去巡猎,只留在大营中与宾客们饮酒畅谈。

长沙王妃派来好些侍女,给漪如沐浴更衣,洗去身上的尘土,又给身上的擦伤上药,可谓无微不至。

漪如自是从善如流。从早晨出来大半日,她水米未进,食物塞到口中,格外香甜。

无论如何,她到这里来的目的已经达成,长沙王世子活得好好的,余下的事,她便无从插手了。只盼长沙王的命能好一些,别在涨水事行船,继续保住一家人性命。

不过,仍有一件事,让漪如觉得好奇。长沙王特别向她问起那豹子冲出来时,周围可曾见到别人。这话里的意思,可是

正当她坐在帷帐里大快朵颐,忽然,她听到外头传来行礼的声音。

没多久,她就看到了太子李璘走了进来。

他也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干净得很,一尘不染。漪如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熟悉不已。这是他最喜欢的沉冰香,宫中特别调制的香方,以前,漪如也曾甚为拿手。

味道又勾起过往的回忆,漪如看着他,目光冷淡。

“你今日,果然是自己偷偷来的?”摒退左右之后,他问道。

“正是。”漪如大方承认。

太子冷哼一声:“我都查明了。你谎称是薛常侍家的僮仆,还从马夫手里骗了一匹马。”

“我既然到这猎场来玩,没有马怎么行?”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李璘也不与她啰嗦:“你到底来这猎苑里做甚?”

“自是来玩耍,还能来做什么。”漪如看着他,却是一笑,“殿下该不会觉得,我平日在宫里还不曾将殿下看够,要大费周章跑来这里来看?”

李璘一愣,脸上闪过些不自在。

“谁要你来看。”他随即道,“我身为太子,自要问明。”

漪如道:“那我便向殿下禀明好了。我听说,长安城中但凡有大胆些的贼人,扮成仆人混到这等场合来,只消随便报一家贵胄的名号,说是去找主人的,便无人敢拦。”

她眨眨眼,“我觉得有趣,便来试试。”

看着她泰然自若的神色,李璘一时语塞,心中狐疑不已。

这严漪如,似乎与从前大不一样。

李璘自幼就对她很是厌烦。

从前,她仗着文德皇后的宠爱,任性护卫,喜欢乱发脾气,但偏偏严家与皇家的关系十分亲近。无论是文德皇后,父皇还是母亲王皇后,都对漪如宽容有加。

王皇后曾经对他陈明利害,要他容忍。

她告诉李璘,父皇对严家这样好,并非无缘无故。一来,父皇继位不久,正是用人之际,严家是不可多得的忠臣;二来,父皇以孝治天下,李璘和漪如的婚事,既然是文德皇后主张的,父皇不可违背。

但越是如此,李璘就越讨厌严漪如,文德皇后在时,她就占尽宠爱,宫中所有人都纵容她;而他这个太子,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稍有差池,便会被写进起居注,被父皇知道。这样一个顽劣的人,竟然将来要做太子妃。

所以,李璘一向喜欢弄些恶作剧,让严漪如出些丑。比如上次在宫苑里,他故意将蹴鞠朝她身上踢,看到她摔倒在雨后的泥地里的模样,他和玩伴们尽情大笑。

每当看到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露出生气愤怒的神色,或者委屈地大哭起来,李璘就会感到无异伦比的畅快。

可现在,她却似变了个人。

从前,她多少还是怕他的,惹下这等事端,他也自可发挥发挥,将她羞辱一番。不想,她全然不以为意,倒仿佛是自己在大惊小怪。

“如此,记住你的话。”李璘不想与她纠缠,道,“今日之事,父皇很快便会知道。”

漪如不以为忤,脸上却笑得愈加人畜无害。

她没有在多言,只向李璘一礼:“多谢殿下教诲。”

李璘盯着她,忽而觉得她陌生的诡异,继而想起那天她在殿上说的话。

——我不仅中了邪,还会吃人,你可要小心。

身上登时起了一层恶寒,他没有逗留,忙大步走了出去。

漪如则留在帐中,继续享用她的食物。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定然会让李璘感到冒犯,对她更加厌恶。或许,这毛还没长齐的太子会跑到皇后或者皇帝面前告她一状。

但漪如并无所谓,相反,她希望他真的这么做。最好皇帝龙颜大怒,斥她无礼,将那婚约撤了。这样,他们大家都可以不必再演戏,而漪如定然喜出望外,拜谢天家放过之恩。

猎苑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严家,自是也引得那边一阵鸡飞狗跳。

漪如才用过膳,严祺就带着一大群家人,匆匆赶到了。

他大约是直接从官署里来的,身上还穿着官袍。

看到漪如,他似松了口气,随即面色一沉。

说实话,看到父亲,漪如多少有些心虚。不过她知道他不会责打自己,讨好地望着他,露出笑容:“父亲……”

严祺瞪她一眼,让身后仆人将她接过去,而后,看向长沙王。

“小女顽劣,冲撞了殿下。”他行礼道,“在下惭愧。”

长沙王笑道:“小儿心性,固是如此,文吉何必挂怀。再说了,若非女君活泼,闯来这猎苑之中,孤与文吉也不得见面,如此想来,岂非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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