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欢会(上)
深夜里,各处宫室已经落钥,寂静十分。
夜风带着秋意拂过,一轮明月高挂,从敞开的窗子里落下,照着榻上纠缠的两人。
皇帝喘着粗气,少顷,躺到一旁。
徐氏软在他怀里,散乱的头发铺在枕席上,月光下,皮肤洁白。
“这么快便受不了了?”皇帝将她搂过去,咬着她的耳垂,“在中宫面前,不是还镇定得很?”
许氏嗔他一眼,在他怀里声音软软,带着埋怨:“陛下总这般作弄人,白日将妾召了去,夜里又来……若被中宫知晓了,妾只怕死多少回也不够……”
“有朕在,怕甚。”皇帝意犹未尽,手指在她保养光滑的肌肤间游走,“朕许久不曾会你,想得紧。”
徐氏轻哼一声,气息温软,撩得皇帝心头一动。
“妖精。”他看着她媚眼如丝的模样,手上愈发用力,“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可人……”
说罢,他再度将她压下,亲吻她柔软的身体,在上面留下红红的斑点。
徐氏娇喘着,忙将皇帝推了推,嗔道:“陛下又胡来,妾落下这一身痕迹,如何见人?”
“见人?”好一会,皇帝将她松开,不以为然,“见什么人,你能见的,不过就是承业。那矮子不是对朕赐给他的美人爱不释手,流连忘返,鲜少到你那里去么?”
徐氏幽幽轻叹:“他总是妾的丈夫。”
皇帝的手在她身上流连,少顷,道:“他不是想去扬州做巡察使么?皇后求了许多次,朕也不曾答应。明日,朕就让他去。如此一来,他便有个小半年回不来了,如何?”
徐氏望着他,目光微亮。
巡察使,是皇帝差遣往各地巡视政务,考察吏治的使节。入夏以来,扬州洪水频发,朝廷拨了大笔钱粮赈济。而如今灾情过去,朝廷便会再派出巡察使,到事发之地实地寻访,探明赈灾后效如何,各项钱粮是否落在了实处等等。
话虽如此,可对官场之事稍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些职责,都不过是明面上的罢了。
但凡遇到赈灾这等事,朝廷的钱粮下来,各处截留在所难免。而赈灾之后,如何应付朝廷派下来的巡察使,就成了讲究。
所以,巡察使其实是个肥缺。只要他们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处孝敬的钱财宝货就会源源不断地送上门。至于朝廷,那不过就是交交奏章,向皇帝覆命罢了。能当上巡察使的人,一般都极得皇帝信赖,也自然有本事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见徐氏露出喜色,皇帝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意味深长:“朕为了你,又赐给王家一次恩典,你高兴么?”
徐氏嗔他一眼,将皇帝的手捂在掌间:“陛下明知妾高兴的不是这个。”
皇帝的唇角弯了弯,道:“从明日起,你就住在宫里。七公主的母亲李嫔近来身体不适,朕跟皇后说一声,收拾一处宫室出来,你搬过去照顾她,如此一来,就有了由头。”
“万万不可。”徐氏连忙道,“这宫中到处都是皇后的人,切不可大意。”
皇帝知道她的心思,毫无愠色。
相反,他喜欢她这样,这也正是这么多年来,他跟徐氏没断过的原因。
这在皇宫里,每一个他能够名正言顺地占有的女人,其实都有价码。无论是不是真心喜欢他,她们都盼着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而作为她们的丈夫,这也是他必须给的。
虽然这些东西,都冠以了恩宠的名义,并且对皇帝而言,着实都不算什么。
但当他今日睡在哪里,跟谁共膳都成了要算计的事之后,时日长了,难免惹他厌烦。
因此,徐氏跟后宫里的女人们大不一样。
徐氏韵味十足,知情识趣,并且还十分懂事,知道自己的位置,不妄求,不妒忌,也从不需要他考虑一夜春宵之后要表示些什么。
皇帝和她欢会,全然不名正言顺,却让他感到无比放松,也让他在繁冗无趣的庶务中寻得些刺激。
“既如此,朕到行宫里住些日子,你到白莲寺去。”皇帝把玩着她的一缕散发,“仍如上回一般,朕到那画舫上去找你,嗯?”
提到画舫,徐氏的心头似被什么触了一下,半闭着的眼睛睁开来。
——“……我梦见夫人到鸳鸯湖上去,登上了一艘画舫。那画舫上绘着凤凰,甚是漂亮。”
她想起了严祺的女儿严漪如不久前对她说的话。
虽然严漪如说,她只梦见徐氏进了那画舫,别的什么也没说,但徐氏每每忆起,总觉心神不宁。她将此事告诉皇帝,皇帝却笑她谨慎太过。去过白莲寺乘画舫游湖的人,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严祺全家都曾去过。严漪如跟徐氏又甚是熟悉,做梦梦到此事有甚稀奇。
徐氏想了想,觉得有理,才放下心来,却又听到了另一件传闻。
据她的贴身侍婢阿清告诉她,说仆人里都传开了,严漪如自从摔昏了之后,梦见了仙人。那仙人告诉她,严祺的一位好友会升官,还会买宅子。她一五一十地将那友人的名姓、官位、宅子在何处说了出来,没多久,竟然就真的应验了,分毫不差。
徐氏虽然对神佛并不十分虔诚,但对一些命理谶言之类的事,还是信的。尤其严漪如这事,她越想越觉得玄乎,心中总是不舒服。
“怎不说话?”皇帝在她腰上拧了一把。
徐氏望着他,道:“陛下,白莲寺毕竟是佛门清静之地,去那里不妥,还是换个去处为好。”
皇帝的眉梢微抬:“你如今是愈发谨慎了。”
徐氏嗔道:“妾为陛下祈求福泽,日日礼佛,做了什么,菩萨都是知道的。总不好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那你说去何处?”
“君侯在行宫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田庄,宅子冷清得很,鲜有人过去。”徐氏想了想,道,“妾近来身体不适,到那宅中去将养将养……”
皇帝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便如卿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