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临死之前
嘭！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拉斐尔握住守护铳的右手微微上跳，一团足有西瓜大小的火焰从枪口喷涌而出，裹挟着源石蚀刻的重型弹头冲向数十米外的靶标。
拉斐尔嘴角微翘，手臂伸直，右眼和守护铳的准星形成一条直线，再次将枪口对准了远处的靶标扣动扳机。
瓦伦丁看着拉斐尔背影打了个哈欠，眼角流下一滴眼泪。他调整了一下自己带着的防噪耳机，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
这里是罗德岛的靶场，也是实战测试的场地之一。在和凯尔希沟通过之后，瓦伦丁三人的测试顺序就定了下来。首先拉斐尔的射击测试，然后是邢一凰的实战测试，最后是瓦伦丁的剑术测试。
至于其他方面的测试，那是在入职之后一段时间才会开始，凯尔希也对此进行了说明。现在市面上测试源石技艺强度的机器误差较大，罗德岛并不准备对新来的干员进行这方面的测试，而是对新人加入罗德岛之后半年参加的各项任务表现进行评估，最后才会给一名新干员下确切的结果。
也就是说所有的新人都会由半年的“实习期”，不过这半年实习期工资跟转正之后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其他的福利方面有些不同而已。
在听到这些的时候瓦伦丁悬着的心是放了下来。自己是最后一个测试，不会上来就有人拿着剑砍自己，还有时间准备。虽然测试的顺序并不影响瓦伦丁将被打爆的这一事实，但是能晚一会是一会。
或许系统……角徵羽能帮他呢？
瓦伦丁再次环顾四周确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进行射击的拉斐尔身上后，他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双眼。
不远处正在记录数据的雷蛇抬起头看了眼瓦伦丁，又将视线移回到显示屏中。
“十环。”她呢喃着，将数据记录在PAD上。
芙兰卡注意到了雷蛇的小动作，用手肘轻轻抵了她一下，拉开了雷蛇的耳机：“怎么，看上那个小家伙了么？”
雷蛇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凑过来的芙兰卡，继续监视拉斐尔的打靶过程。
“说句话嘛~到底是不是？”这次芙兰卡的声音直接从雷蛇的防噪耳机里响起，同时直接抱住了雷蛇的左手臂蹭来蹭去。
虽然说雷蛇的年龄并不大，不过二十四岁，但是也确实是到了该找男朋友的年纪。如果雷蛇真的看上了那个新来的瓦伊凡小家伙，芙兰卡不介意在最后的剑术测试上给对方一个小小的助攻。
话说那个瓦伊凡人看起来好幼啊，成年了么？原来雷蛇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萌系男孩子？
雷蛇没理她，继续观察着拉斐尔的靶纸。
“喂，怎么不说话？默认了？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男性啊……平常都没看出来，隐藏的够深的。”
“你是看到那个小家伙母爱泛滥了么？”
芙兰卡的笑声从雷蛇的耳机中传出，刺痛了她的耳膜。
砰砰砰，一幅芙兰卡被手枪射爆的场景出现在了雷蛇的脑海中。她咬咬牙，左手往下伸掐了一下芙兰卡的大腿才摆脱对方的纠缠。
“他只是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罢了。”
如果不说明芙兰卡绝对会继续纠缠下去，作为她多年的搭档雷蛇对这个家伙的本性了解的比小石潭还要透彻。
只不过有句话雷蛇没有告诉芙兰卡。
那个瓦伊凡人的名字也跟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伴随着最后一颗弹壳的弹出，测试用的手铳子弹已经全部消耗干净。拉斐尔手腕一转，她的守护铳在食指上转动起来，在很漂亮的炫了个技之后才将它放在桌上。
她转过身看向瓦伦丁的方向，却只看到了那个家伙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情景。
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脑袋上仰，蓝色的角顶在了墙壁上，防噪耳机的位置都发生了变化，姿势可以说一点都不雅观，跟他的外表完全成反比。
看样子刚刚射击测试时的噪音完全没有打扰到他，而且睡得还挺香。
“……”
拉斐尔眼角微微抽动，勉强不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发生变化，维持了自己淑女的形象。
邢一凰瞟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瓦伦丁，双臂环抱在胸前。
“下一项，突击铳测试。靶标距离，100米。”
“开始。”
雷蛇推开了想再次靠近的芙兰卡下达了命令。
拉斐尔很熟练的拿起桌上的突击铳，上弹匣，拉动拉机柄，身子侧着面对远处的标靶，三点一线，扣动扳机。
“混蛋……”
在她的眼里，远处的标靶已经变成了瓦伦丁的模样。
“喂喂，你看见刚才那个天使看到瓦伊凡人睡着时的表情了没有？”
芙兰卡的声音再一次从雷蛇的防噪耳机中传出，不过这一次声音小了点，但是依旧贱兮兮。
作为一名剑客，芙兰卡的观察能力要比其他人好上不少，刚刚拉斐尔眼角的小动作自然是被她看到了。
“什么意思？”
雷蛇觉得芙兰卡心里没别什么好话。
毕竟她跟芙兰卡出任务的时候对方嘲讽自己的话语就没停过。
“你有竞争对手了哦。”
“什么？”雷蛇不太明白。
“天使对那个瓦伊凡人有意思，而且他们是一块来的……”
芙兰卡话没说完，故意留了一半。
雷蛇右手一抖，PAD差点掉地上。她并不傻，知道芙兰卡在说什么。
“我再说一遍那个家伙只是长得像我一个熟人，我对他没意思！”雷蛇压低嗓音对着芙兰卡低吼，看起来就像一条愤怒的巨龙。
雷蛇保证，如果此时周围没有其他人的话，她一定会把盾牌拿出来让芙兰卡感受一下5400万流明的闪光是多么的耀眼。
“我看到了天堂，神正伸出手来迎接我。”——来自于曾经在战场上中过雷蛇超新星的敌人。
说明一下这里的超新星是芙兰卡给雷蛇闪光技能起的外号。
雷蛇生气了，芙兰卡也识趣地后退了几步。她的目光在瓦伦丁的身上徘徊，双眼渐渐眯起，笑意渐浓。
————————————瓦伦丁：危————————————
当瓦伦丁再次睁开眼时，面前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远处地平线的淡淡白光。
他已经进入到了精神世界。
“角……角徵羽！角徵羽！你在吗？”瓦伦丁伸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对着黑色的天空大喊。曾经的系统只要他进入到精神空间后不久就会自动出现，但是考虑到对方正在度假，瓦伦丁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系统交流，只能用大声喊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毕竟以前大多数时候都是角徵羽自己来找他。
“角徵羽……名字起得还挺有意思，这个家伙是对华夏的古代音乐感兴趣了么？”瓦伦丁盘腿坐在地轻声嘀咕，等待着角徵羽的出现。
“确实是。古代的音乐都是足够简单又足够纯净的，就像没被污染过的山泉水。”一名白发菲林族出现在了瓦伦丁的面前，跟他一样盘腿坐着，腰杆挺得笔直。
“现在的音乐虽有意境，但总是缺少了那股贴近自然的味道，我能想象到音乐中表达的感情，却无法身临其境。”
“更何况现在大多数的音乐都已经被爱情和电子所污染，我只能闻见电流在铜线中经过留下的的焦糊味和爱情的酸臭味。”
“你知道你这句话会让多少人想揍你么。”瓦伦丁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角徵羽。系统拥有身体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名字。瓦伦丁一直没有仔细观察过对方，正好趁这次跟角徵羽交流的时候好好看一下。
男性的外表，看起来有些瘦削，瓦伦丁猜测角徵羽拉开衬衫他绝对能看的见对方肋骨鼓出来的痕迹。身材比他高一点，当然如果算上角的话还是瓦伦丁更高。面容并不像瓦伦丁那样有些女性化，能明显看出来是个男性，线条硬朗的那种类型。
可以看成是年少版的银灰。
“我总觉得你在想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角徵羽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我这次来不是跟你闲聊的。”瓦伦丁摆摆手。“我马上就要参加罗德岛的实战测试了，我估计她们会派一群剑圣来打我，我该怎么办？”
“打啊，虽然你长得像个女人但你确确实实是个男人啊。”角徵羽右手握拳轻锤地面，完全没有了一开始跟瓦伦丁谈音乐时的那种遗世独立感。“作为一个男人，绝对不能怂，尤其是在你的对手是一群女人的时候。”
“可是我打不过她们啊！”瓦伦丁摊手。
虽然角徵羽的话有些奇怪，像是在骂他，但是此刻瓦伦丁也没空跟对方扯淡了。
不然扯着扯着自己就该去挨揍了。现在瓦伦丁脑海里全是芙兰卡斯卡蒂闪灵朝他拔剑的情景，要多惨有多惨，全尸都不带留下的。
“当时永生者不是给了你一堆剑术和武器么？你怂个啥？”大概角徵羽是跑瓦伦丁的故乡去度假了，说话都串味，各地方言来回切，全是方言版普通话。
也就跟角徵羽交流的时候瓦伦丁能说汉语了。
“他是给了我剑术，但是我不会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机器人把数据输入进去就能运行了？再说了要是没驱动你也运行不了那些软件啊。”
“我现在的情况就是有软件没驱动，虽然电脑配置挺高。”
“你还真会变着法的夸自己。”角徵羽嘴角抽了抽。
这个系统真的是越来越人性化了。
“过奖过奖。”瓦伦丁嘿嘿一笑。
“我从没……”角徵羽正要呵斥一番瓦伦丁，却被对方捂住了嘴巴。
“行了，有骂我的时间还不如给我想想办法。”
“你一定要在实战测试中打败对方？”角徵羽拍开瓦伦丁的手，变出来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以后别老是动手动脚的，男男授受不亲。”
“不一定要打败，但是一定要显示出我的剑术功底。我把ACE救回来的事全罗德岛都知道了，我估计自己的能力是个奶妈他们也知道。”
“一个奶妈怎么从危机重重的切城救出来一个大活人的？肯定有其他手段啊。当时录入信息的时候我就说了个剑术没其他的了，这剑术要不熟练点我都怀疑罗德岛会不会把我当成是整合运动派来的卧底给干了。”
现在瓦伦丁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你说当时救人的时候为啥不把邢一凰和拉斐尔带上？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自己还好找理由，就说是三人配合无间躲过了无数的生命危险才把ACE给救回来的，这样可信度也能高一点。
邢一凰的拳头够硬，自己的奶量够足，拉斐尔的枪法够准。
结果自己头铁非要自己一个人去。英雄是当上了，现在对方让英雄表演一下拿手技能，你说是不演呢还是不演呢？
因为没啥可表演的啊！
说垃圾话算不算，我能把在场的各位说到都想当场打死我的那种。
瓦伦丁相信他要是真这么说凯尔希绝对会叫Mon3tr把他给扔出去，扔之前还会被一群剑圣给砍得不成龙样。
我太难了.jpg
瓦伦丁现在就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抓住小腿，手心都握出了汗。他头顶出了一个白底的对话气泡，里面写满了“怎么办”三个字。
“至于么……”角徵羽看着瓦伦丁脑袋上的气泡眼角抽动。
对话框都给吓出来了。
“你自己不会想想办法么？我是你的系统……角徵羽，不是你妈。”角徵羽对着瓦伦丁头顶的气泡伸出手，指甲变得又尖又长，直接将气泡给戳爆了，跟气球似的。
他甩了甩手，指甲又变回原样。
“我觉得自己除了挨打没别的办法。”瓦伦丁摇摇头。
对面是谁？拥有多年战斗经验的近卫干员，手中的剑早已浸入到了灵魂中，剑术跟颜值成正比的剑圣。瓦伦丁是谁？依靠强大外援打败了塔露拉的挂壁，虽然从外援那里得到了欧洲各大体系剑术的传承，但是没有练过一次，身体根本没有相应的肌肉记忆，即便能做出来那些架势但也是僵硬无比，连招固定，完全不会灵活运用。
他的唯一优点就是耐打，还能自奶。
“对啊，那你就在开打的时候把自己背后灵召唤出来，即便受了伤也很快会好，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你总能破防击中对面。”
“你不是有个兵刃天使么？顺便也把她放出来，时不时的来一下圣光照耀当闪光弹用，虽然不如震爆弹但也足够给对方一定程度的骚扰。”
“这个时候再利用起你脑子里的那些剑术，你自己不会受伤，又受到了强光的干扰，对方肯定会出现破绽。你又不是那种一点剑术都不懂的菜鸟，应该知道怎么打吧？”
“这不就糊弄过去了么？”
角徵羽绘声绘色的给他分析了一通。瓦伦丁觉得这幅场景很眼熟，就差一张桌子一盘烤串和两瓶雪花了。
一串孜然，一串麻辣，我们一起勇闯天涯。
此时的瓦伦丁突然冷静了下来，实战测试的事也渐渐沉进了心底。
往事如烟，弥漫在心头……紧接着就被角徵羽一挥手打的烟消云散。
“你这矫情的毛病该改改了，没事就自找苦吃，有啥用啊。”
“呃……好吧。”瓦伦丁甩甩脑袋。“其实我并不想把兵刃天使放出来的，一个瓦伊凡人拥有一个萨科塔人的灵魂……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感觉我以后一定会被严密监视起来啊。”
“这不废话么。来的时候你也听那个领路人说了，这座基地里到处都是监控，还有个监察部，你自己也知道还有个S.W.E.E.P。”
“所以……”瓦伦丁的脸色有点难看。“到最后我还是要靠自己啊。”
“靠我也行啊，你有源石么？”
“没有。”
“那免谈。”
淦！
“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让这顿打好受点吧，这也是你的第一次训练啊，能让你更好的熟悉脑袋里那些剑术体系，总体来说除了疼点没啥坏处。”
“我想不疼……”瓦伦丁捂住了脸。
“你又死不了怕什么啊，赶紧出去马上就该你测试了！”角徵羽下了逐客令，两人的身体渐渐变淡。
“等等。”瓦伦丁放下手看着缓慢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角徵羽：“不是说在精神空间里时间流速很慢么？”
“那是我操纵的结果，我想让它慢它就会慢，不想的话依旧是正常时间的流速。”
“所以……”
“你自己睁开眼看咯。”
角徵羽消失不见，瓦伦丁的意识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当他再次睁看眼皮的时候，眼前空无一人。拉斐尔不在靶位上，罗德岛的干员们也不在周围围观记录数据，整个靶场空无一人，只剩下他自己躺在椅子上。
哦对了，还有同样坐在他身边的拉斐尔。
瓦伦丁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刚刚他跟系统说话时的场景就是一场梦。他挠了挠头，把防噪耳机摘下来扔到桌上，伸了个懒腰。
“醒了？”
瓦伦丁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不过拉斐尔的声音如听起来不太对，带了点情绪？
“一凰在隔壁进行实战测试，现在也应该快结束了吧，该你了。”拉斐尔拍了拍瓦伦丁的肩膀，脸上笑容依旧。
瓦伦丁觉得拉斐尔的笑有点黑。
“我睡了多久？”
拉斐尔推开了靶场的门，瓦伦丁跟在她的身后。
“并不长，十多分钟吧。”
“你们测试这么快的？”瓦伦丁有点不太相信。
“因为我们真的有实力。”拉斐尔回头看了瓦伦丁一眼。
在一开始面试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想到瓦伦丁会说自己有剑术这一特长。跟他相处了一年了拉斐尔是从没见过瓦伦丁摸过剑，他甚至连一把剑类的收藏品都没有。
源石倒是有不少，不过带着ACE逃出来的时候也没见瓦伦丁带着他那箱源石出来。
“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告诉罗德岛你会剑术呢？”站在实战测试场地的门口，拉斐尔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她可不想看到瓦伦丁挨打的模样。
“恩……其实我会一点的，就是不太熟练。”瓦伦丁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拉斐尔微微低头，盯着瓦伦丁的双眼。瓦伦丁看着对方的脸庞微微移开了视线，脸颊渐渐变红。
“虽然总感觉你在对我隐瞒着什么，不过……”
“无所谓。”
拉斐尔轻叹一声，脸上的乌云消失了，她又变成了那名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温柔微笑的天使姐姐。
“希望以后我能够让你对我袒露心扉。”
“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
瓦伦丁身体就跟过了电一样颤抖的不停，浑身酥麻。
真TM……刺激。
“好吧好吧……今天真是值得高兴的一天，即便是挨揍也无所谓了。”瓦伦丁推开了测试场地的大门，看到了正在记录信息的罗德岛干员们。
邢一凰和塞雷娅正在一旁交谈着什么，两人身上穿着颜色不同的防护服，似乎刚完成一场训练。
现在，拉斐尔和邢一凰的测试都结束了。
“到我了么？”瓦伦丁举起了手。
凯尔希点点头，示意他去更衣室换上防护服。剑术测试跟其他实战测试不一样，虽然用的是训练用剑，但也是钢铁制作的，打在身上还是有可能会出现伤口，所以防护措施必须要做好。
在瓦伦丁打开更衣室的大门时，他回过头，对上了芙兰卡的视线。芙兰卡眼睛微眯，嘴角疯狂上扬，手中的迅捷剑渐渐变红。
瓦伦丁咽了咽口水，关上了更衣室的大门。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防护服，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希望自己别死的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