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个没有城府的老实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里必定是充斥着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刚进入江湖的雏儿们还在用最原始的手段去抢夺自己的利益，而那些早已混出名堂的大佬们却坐在幕后操纵着手中的资源，制定了种种规则来维护自己的地盘，抢夺他人的利益，总体上来看……很和谐。
大家都在规矩中办事，输了赢了都是看自己的实力和对规则的理解，以及阴谋是否高明。你可以不遵循规则来进行游戏，前提是别让人发现，否则就会被逐出棋局。而这种微妙的平衡，最忌讳的就是外来势力的入侵。
龙门的地下世界跟切尔诺伯格的一样，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稳定下来。这些年虽然不断有人在挑战鼠王的位置，但大多数人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鼠王虽然年纪大，但见识的也多，那些后来的小家伙们在他眼里就是一群刚出新手村的雏，不值得他去关注。至于那一批跟他一样出来混的兄弟们则是死的死退的退，基本上就剩下他一个人还在这片黑色地带里混，剩下的要么早就洗白将生意转移到明面上，要么进入政界去掌握真正的权力，早就不跟他一起玩了，所以这些年鼠王过的也是逍遥自在，不用担心屁股下的位子做的不牢靠。
但是天总有不测风云，人的一生不可能就这样顺顺当当过去了，祂总会在你日子过得最滋润的时候给你挖个坑，看着你出丑的样子躲在未知的地方偷着乐。如果你老谋深算思维敏捷躲过去了这个坑，那祂也高兴，至少你的实力证明了你足够在这个位置待得更久。不然就让位给别人，一个位置老是坐着一个人总是会让别人腻的，不是么？
鼠王的坑就是这次龙门接收难民时给挖好的，而且他也预见到了这个坎的存在。
数十年的经营让龙门贫民窟成了他的地盘，而且是鼠王一家独大，这么多年就没出过什么岔子。但是在最近龙门前往乌萨斯边境时，他手底下的几个帮派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原本这些小事入不了鼠王的法眼，但是后来这事越闹越大，以至于一个帮派都被屠了，直接惊动了龙门近卫局。本来近卫局介入就应该没鼠王什么事了，结果近卫局愣是没找到始作俑者，一直到现在都没结案，这让鼠王有些压抑。在动用了一些手段之后他得到了一个可靠的猜测，但是因为没有证据却不能将对方怎么样，只能一直将事情拖延下去。与此同时，在调查的过程中，鼠王也发现有几个帮派不老实，但是他们做的非常谨慎，就跟那件案子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以至于鼠王也不能对他们出手。
如果出手，那就是正中对方的下怀。
你可是龙门贫民窟的规则制定者，结果现在连你都违反规则了，那我们还有什么遵守规则的必要吗？
没有切实证据，出手的代价就是下马，龙门贫民窟改朝换代。即便鼠王的实力足够将那些家伙都镇压下去，但过程也一定会给贫民窟造成不小的损失，这对把贫民窟当成自己家来看的鼠王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所以他只能继续容忍那些混蛋在黑暗中为所欲为。
与此同时，另一个消息进入了他的耳朵。
那个曾在切城开展1V4黑帮战争还赢了的的家伙来到了龙门，以难民的身份。
龙门近卫局给瓦伦丁的评价是“能够威胁到龙门安全的危险分子”，在鼠王眼里，这个家伙就是妥妥的外来势力。
一个在切城吃香的喝辣的身居高位的黑帮头头一夜之间沦为难民，只有投靠龙门一条路，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他会愿意在龙门寄人篱下安享余生？
龙门近卫局不相信，鼠王也不相信。
于是两方势力一合计，一个计划就出来了。
驱虎吞狼。
让瓦伦丁和邢一凰去怼贫民窟里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既能免除鼠王的一块心病，也能分担一些近卫局的压力。最近的切城难民可是让近卫局忙得焦头烂额，贫民窟里也有些热闹，近卫局的人也不愿意在贫民窟待太久，正好他们的出现解决了这个事。
在这个过程中鼠王和近卫局还能监视瓦伦丁的动向，看看他究竟想在龙门怎么发展。如果他任务成功了，想在龙门继续干老本行，鼠王其实并不介意。如果对方觊觎鼠王的位置，那么瓦伦丁面对的将是鼠王和近卫局的联手进攻，而且不愁理由。
如果瓦伦丁任务失败了或者他在任务后只想做一个普通上班族，那更好，三方皆大欢喜，苦的只有那些不听话黑帮。
简直完美。
这些大人物总是将任何事都思考的无比仔细，不乏用最坏的眼神去看他碰到的每一个人来给自己留下后路，在棋盘之上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连一个难民入境都能搞得如此紧张。
在他们的想象中瓦伦丁就是一个跟他们一样的bad ass，但实际上……
瓦伦丁只是个思维简单的年轻人而已。
————————有些事情也许比你想的要简单的多得多————————
在那些大人物们都在盯着瓦伦丁的时候，我们的小龙人主角在干什么呢？
他正坐在一家服装店里看暗锁和邢一凰买衣服。
这里是大古广场里的一家服装店，专卖女装。虽然瓦伦丁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名牌有哪些，但是看着这里面店面的装潢和品牌标志瓦伦丁就知道里面的衣服绝对不便宜。在绕着大古广场简单转了一圈后，他就带着两人跑进了一家看起来还算顺眼的商铺。
实际上这个广场里的每一家商铺瓦伦丁都看着挺顺眼的，但是它们和这家商铺最大的区别就是服务人员的态度。暗锁刚从局子里出来，丝袜都还是破的，上衣也因为那一段跑路的原因有些脏。瓦伦丁身上穿的是仿品，虽然远看差距并不大，但是近看和正品区别还是很明显的，三人中只有邢一凰看起来还算有些经济实力，但这并没有给他们加分，以至于瓦伦丁三人进了好几家商铺都没有服务员过来接待他们。瓦伦丁也懒得上演打脸的套路，直接拉着邢一凰就离开了。
而这家叫“angel”的店铺服务员并没有无视他们，而是带着微笑过来招待瓦伦丁，还仔细的询问她们想要的价位款式。两方对比高下立判。
而且这家商铺里的店员都是萨科塔人，瓦伦丁还能在女孩子们挑选衣服的时候跟店员聊一下跟拉斐尔有关的事情，也能打发打发漫长的换装时间。
在经历了漫长的挑选换装挑选循环之后，邢一凰和暗锁终于是找到了自己心仪的衣服。邢一凰依旧是一身女式西服，只不过用料明显比她来时穿的要好得多，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上班族升华到了贵族管家。暗锁选的还是那一身，黑色长克和丝袜的组合，从战痕累累瞬间变成了崭新出厂，颜值也加了好几个百分点。
代价就是瓦伦丁付钱的时候是颤抖着手扫的码。
三件衣服，两条丝袜，还有两双鞋，瓦伦丁扔了好几万出去，账户余额瞬间少了三分之一。
邢一凰好感+30，暗锁好感+50。
原本瓦伦丁也有购置一套衣物的计划，但是在付完钱之后他直接带着两人离开了大古广场。
因为预算已经超了……
“感觉自己在做梦。”
暗锁坐在计程车里，双手轻轻抚摸着衣服的表面，眼睛都冒着绿色的光。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穿这么名贵的衣服，还是一个同龄异性给她买的……
这家伙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暗锁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邢一凰，觉得自己想多了。
“喂。”她捏了一下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瓦伦丁：“你带我买这身衣服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因为工作吧？”
在刚离开近卫局的时候瓦伦丁就把他的目的给这只紫毛兔子说了一遍，暗锁也答应了下来。收集情报这事也许她并不专业，但是对于贫民窟里发生了什么，她和她的朋友们绝对是知晓消息最早的一批人。
反正瓦伦丁让她收集的是贫民窟里关于整合运动的情报，又不是那些藏在保险柜里的绝密档案。
然后这个家伙就拉着她去大古广场买衣服了，全程下来都让暗锁产生了自己是他女朋友的感觉。
“你不觉得你那一身太破了么？老板给自己的下属买一身衣服有什么的？”瓦伦丁头也没回。
刚刚在服装店里的时候换装后的暗锁他就已经看个够了。
“但是这衣服……”暗锁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数字。
“好像很贵啊。”
瓦伦丁嘴角一抽。
他也是付钱的时候才知道会这么贵……如果一进店就知道价格瓦伦丁还有理由离开，但是都到了最后关头了他也只能脸上笑心里哭把钱交出去。
自己装的逼，就算再痛，也要装完。
“女孩子就该有一身好衣服，就算不穿放在衣柜里也会给你一股自信，这对你的生活和工作都有好处。”
瓦伦丁觉得自己的扯淡技能可以升个级了。
“经验值+10，技能‘认真扯淡’升至25级满级，是否转生？”
角徵羽心有灵犀的在瓦伦丁的脑海里配了一段音效。
开车的大叔嘴角微微一笑，给了瓦伦丁一个“小伙子挺会玩”的眼神。
大概在大叔的脑海里，他把瓦伦丁当成诱拐公司新人小妹的屑上司了吧。
“转生。”瓦伦丁在脑子里随口附和了一句，没有再说话。
暗锁也没有再问瓦伦丁什么，只是坐在后面不停地抚摸着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就像刚从大山里出来见到外面花花世界的小女孩一样，这给了瓦伦丁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这只兔子她已经被自己攻略了？
用一套名贵的衣服？
“还没，不过也算差不过了吧。”角徵羽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瓦伦丁的脑海里给他答疑解惑。
“什么意思？”瓦伦丁不解。
“你应该记得暗锁的档案吧？轻佻的小贼，虽有笑容但却让人感到距离感。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赶出了家，因为她的父母养不起她。从那以后暗锁就在贫民窟长大，经历了不少事，吃了不少亏，看透了不少人。”
“她很会察言观色，对别人想的东西也很敏感。对她好的人很多，但对她像你这么好的人很少，而且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带着某些目的。”
“暗锁一开始以为你跟那些家伙一样，但是当那身衣服真正的穿在她的身上之后，暗锁对你的看法就改变了。她能看出来你对她并没有恶意，而且还非常友好，这对一个从小就缺乏关爱的小姑娘来说可是致命打击。”
“她会因此改变对你的态度，改变自己的某些不良习惯，甚至她自己都不会发现身上的变化。当你在接下来的时间对她的关心越来越深时，她对你的依赖也会越来越重。”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会听到暗锁对你的告白。前提是你能一直真心对她好，即便没有名贵的衣物，温暖的怀抱和稳定的生活也足够让这个姑娘爱上你。”
“……感觉跟邢一凰差不多啊。”瓦伦丁挠挠头。
“在她受尽现实的苦难之后出现，给她一束温暖的光，编织出一个美好的未来，然后这妹子就归你了。”
“不然你以为渣男是怎么练成的，全靠一张嘴。”
角徵羽敲了一下瓦伦丁的脑袋。
“还有泛滥的爱心。其实我觉得你也有成为渣男的潜质，自从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到现在，身边有几个妹子了？”
“邢一凰，拉斐尔，芙兰卡，还有现在的暗锁。”
“我啥都没做啊？”瓦伦丁摸着头一脸懵。
“或者说你做了该做的事，而且没有对自己进行伪装，一直在用自己的真心待人。”角徵羽开始回想瓦伦丁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个老实人？“
瓦伦丁觉得这个系统真是……说的真准。
“这个世界可没有袁大德鲁伊，泰拉人没吃太饱，对待感情方面还是很认真的。”
角徵羽简单搜索了一下地球的网络，对比了两个世界的人，发现泰拉世界的男人女人们真的是很纯洁，像芙兰卡那种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渣女”都很少见。
“老实说在切城贫民窟时我都没想到你会用自己的命来换拉斐尔的命。”
“要不是拉斐尔的魂能够驱散一切负面效果还有你自己的治疗性源石技艺，恐怕我早就换了一个代理人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她不该死，自己又有医疗法术死不了，就那样做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瓦伦丁仍心有余悸。虽然后来他用自己的医疗法术将脖子上的那道疤痕给去掉了，但是那一刀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却是怎么都去不掉。
“谁知道那个复仇者的刀这么厉害的……竟然能阻拦我的源石技艺发挥效果。”
“嗯哼。虽然你差点死了，但是你获得了另一个姑娘的芳心，还有一个魂，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知道为何瓦伦丁觉得角徵羽说的话很欠打，这个财迷系统总是能把各种事都理解成交易。
“邢一凰拉斐尔我能理解，暗锁也能解释得通，那芙兰卡呢？”
他晃晃脑袋，不去想那些让他不开心的事。
“芙兰卡把你当成了她的新目标。或许在你沦陷的时候，芙兰卡就会甩掉你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角徵羽口中的芙兰卡俨然是一名玩弄男人感情的渣女。
“或者她跟你来真的，再把你骗上床之后光速结婚，顺便踹掉你身边的那些竞争对手。毕竟这只狐狸已经25了，还得了矿石病，再逍遥下去恐怕就变成老女人了。”
……
“我觉得25岁并不老，瓦列莉亚不就30岁了么，魅力爆棚啊。”
如果现在让他从芙兰卡和瓦列莉亚里面选一个，瓦伦丁肯定会选后者。
至于矿石病瓦伦丁觉得无所谓，毕竟他自己就是个感染者。
“所以说只是猜测嘛。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吗？不可能的，想知道就自己去试探，试探过程肯定会很有意思。”
角徵羽坏笑两声。
是对你有意思吧……瓦伦丁自然是知道这个一内存坏水的系统在想啥。
他就喜欢看自己出丑。
跟角徵羽聊天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跟这个系统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之后瓦伦丁就已经到达了贫民窟和下城区的交界地。
剩下的路就得他们自己走了。虽然龙门贫民窟的环境要比切尔诺伯格贫民窟的环境好上不好，但是这些计程车也很少来这里拉客。
龙门对感染者还算包容，并不代表龙门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感染者包容。而贫民窟，正是感染者聚居的地方。
看着环抱着身体低着头小心翼翼走路的暗锁，瓦伦丁第一次觉得这姑娘还有些可爱。这个世界有太多人失去了亲人离开了故乡，受尽白眼和苦楚。瓦伦丁虽然有心但现在他并不能做到给这些感染者一个稳定的家，只能关心自己遇见的那些人。
未来的某一天他设想的理想社会也许会实现，但在那之前，他只能尽力做好每一件小事。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