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魂兮归来 第四十一章：此生非卿不娶
见他悉心将那幅画搁置一旁，仿佛是稀世珍宝。
她皱了下柳眉，抬眼望他之时，眸光带着几分氤氲的雾气，“你的红颜知己呢？”
原本只是垂眸看着画作的秦怀远，咋听这熟悉的娇柔嗓音，他心中咯噔一响，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眼前所见正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花颜，似嗔似怪的看着自己。
秦怀远摆摊卖画事出有因，任何人知晓他都不甚在意，唯独她！
他控制不住扬声道，“素素！你怎么在这！”
看着他黑眸中的慌张失措，江素月撇嘴，“我阿爹给的银子不够你花？要你在这摆摊卖画？”
秦怀远急得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江伯伯对我极好。”
听他坦言府中没有受到半点的亏待，她顿时心头火起。
素日里软糯的声音也跟着冷下几分，“那你是在做什么！你不愿同我出门看诗会，竟是为了摆摊卖画？”
思及此处，她不免有些灰心丧气来——她的魅力沦落成这样？连一幅画作都比不上！
这也太打击她身为女性的自尊了！
瞧着江素月气馁沮丧的模样，秦怀远自知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只能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接着对她柔声道，“素素，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不等江素月张口询问一二，秦怀远高大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了层层人海之中。
只留下江素月独自一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着。
所以，秦大哥这是被她抓到现行，连摊子都不要了？
她摇摇头，否认掉自己这个荒诞的设想。
她心中压抑着一股好奇，使她忍不住抬手去翻开方才瞧见的那幅画卷。
她一点一点翻开，动作缓慢至极。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绝世尤物，让他如此珍视！
入眼的是女子眉目如画，笑靥如花的模样。
月牙形的庭院中，她衣裙飘飘，坐于秋千之上。
端的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她掌心忽然就跟着收紧了，画中女子依稀有几分眼熟。
细细打量之下，似乎可见自己的影子——
和她长得很像。
就在她兀自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秦怀远低沉的声音，“这个给你。”
闻言，江素月像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匆匆忙忙将那幅画作重新卷好。
唯恐会被秦怀远发现，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站在她身后的秦怀远看着她的动作，薄唇微微上扬着。
等忙碌完之后，江素月这才面露心虚的旋身望他。
却见他掌心中躺着一支银钗，钗上垂落下几缕流苏。
她下意识的抬手接了过来，葱葱玉指触碰到他的掌心时，指尖微微颤抖着。
她想触碰秦大哥，发了疯的想去与他更加亲近。
但是又生怕一朝靠近，秦大哥会想一阵轻风，飘飘荡荡，飞向远方。
她看着手中的钗子，有些莫名其妙了，“这是……银钗？”
秦怀远面露如沐春风的笑容，“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明日我就要赶考了，怕是来不及了。”
是了，这段时间里的追逐，她竟险些忘记自己的生辰了。
她攥紧手中的银钗，细嫩的掌心冒出了细汗。
他明明对她无意的！
为何还要再次来撩拨她的心！
她经受不起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
之后她要承受的又是什么，他肆意的对待，随意的丢弃？
思及此处，她的心不由自主阵阵发寒。
不该怪他的，只能怪他少了那么根筋。
他就是个木头，她永远等不到他铁树开花的时候。
她认命的垂下眼睑，轻柔的嗓音里多了几许幽怨，“你可知送发钗意欲什么。”
“与之结发。”
此话一出，江素月猛地抬眸望他。
只见他清隽的容颜上挂着一抹笑容，双眼中更是含着一抹宠溺的笑意。
这一切是不是就像一个梦一样。
可是梦总有醒过来的一天。
清醒过后，眼前所见的一切就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会不会秦大哥也和她一样，一样对彼此怀有情愫。
她可不可以这么自欺欺人的去遐想，去幻想。
或许从头至尾不是她一人如此热忱，又兴许他也如她一般，在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之下，慢慢的、动了真情。
她先是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那你还送我……”
未尽的话语被秦怀远所打断。
他低头看向少女眸中似含着盈盈秋水，一颗心也跟随着化成了一滩春水。
秦怀远看着她的同时，顺带着瞧见的是他们身份的悬殊。
一个是自小锦衣玉食，一个是家道中落后，孤苦无依的伶仃漂流着。
他们本就是云泥之别，怪不得江父会从中阻拦。
他私心里也自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的一片深情终日寄于明月，寄于山海，寄于无人知晓的角落。
至少，她至始至终都不曾知晓他的一片钟情。
他竟然出乎意料的掩饰得很好，好到令他也不自觉的苦笑连连。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江素月只顾抬眼望他。
秦怀远这才转移视线，看向遥不可及的明月，朗声道，“素素，如今我只是身无分文的穷酸书生。若你愿意，终有一日我定许你红妆十里凤冠霞帔。”
这是诺言，也是他对她的一片痴心的回馈。
刹那间，她的心间如同烟花突然绽放那般，流光溢彩。
喜出望外盘旋在她的心头——原来秦大哥也对她……原来她不是独自一人在努力着。
发现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是怎样令人愉悦的心情。
双向奔赴的感情竟如此令她热泪盈眶。
她感动到喉口哽咽，说不出话来。
这是秦大哥对她的承诺，他会娶她，等他金榜题名之时。
她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荣华富贵，只要能与他携手共度，哪怕是清贫的度过此生，她也无半分后悔。
许久没有得到江素月的半点答复，让秦怀远紧张起来了，“怎么，你不肯吗？”
少顷，他的薄唇边勾起一抹自嘲来，“也是，你乃千金之躯，哪里会看得上我……”
见他兀自开始妄自菲薄起来，江素月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呆子！我有说不愿意了吗？”
她双手不自在的搅在一起，有些难为情的轻声说，“我这段时间百般献殷勤，你早该瞧出来才对。”
此话一出，秦怀远马上转头望她。
淡淡如水的月色下，少女娇颜上绽放着明媚动人的浅笑。
此时身处喧闹不止的繁华大街上，他的耳边在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眼前唯有江素月那双璀璨夺目的星眸。
他言语间多了几许惆怅，眉眼间更是染上了一片愁云，“你刚行及笄之礼不久，女子韶华易逝，我怕……”
江素月笑着打断他，抬手捂住他的嘴，“你不必怕，我信你。”
下一刻，她松开了手，将手中的银钗递到他跟前。
言笑晏晏的催促他，“还傻站着作甚，帮我戴上啊！”
二人收好了摊子，回到了江府之中。
当晚银杏树下，明月高悬，江素月面露娇笑的依偎在秦怀远的怀中。
“秦大哥，不管你是否高中科举，我都会在江府等着你。”
她甘愿无怨无悔，就这么等着他。
不管未来变故如何，她依旧会守在这个地方，等他归来。
这一番话，让秦怀远心中感动不已，眸含热泪，“素素。”
江素月抬眸看向那轮圆月，“我江素月此生非君不嫁。”
秦怀远也笑着附和她，“我秦怀远此生非卿不娶。”
然而互相依偎在一处的二人，并不知晓冷哼一声之后，甩袖而去的江父。
不知不觉入夜已深，江素月眼见分别在即。
她鼓足勇气，不顾女儿家的矜持，毅然决然踮起了脚尖，红唇袭上他的薄唇。
蜻蜓点水一吻，稍纵即逝的撤离。
她看着秦怀远眼中惊喜的神色，花颜上浮现起一层嫣红来，“呆子，都不知道要主动点。”
秦怀远被她这一声呆子喊得心猿意马的，但强行克制住了自己。
见秦怀远依旧如同不开窍的木头一样，江素月不甘心的抬手扯下他的衣领，将红唇再次贴了上去。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眼神迷离，软声蛊惑他的理智，“这样了，你还不动心吗？”
秦怀远就算自制力再如何坚定，也终于全部崩毁。
他躲过了主动权，薄唇袭上她粉嫩的唇瓣。
不如江素月的浅尝即止，他辗转吸吮着她的唇瓣，大有将这一吻持续到天荒地老的念头。
这是他们头一次如此亲密无间，一吻又如何能慰藉这长达多日以来的思念之情。
他们不停在银杏树下拥吻着，一次又一次。
直到江素月双脚发软，面带红潮，瘫在他的怀中，才肯作罢。
没过多久，秦怀远去赶考了。
“阿爹，你刚刚说什么？”
江素月原本在闺房中绣着手帕，因着江父方才说的话，绣花针不慎扎到了手指。
点点殷红在手帕上晕染开来，就像是寒冬下的腊梅。
江父早就将她的惊慌失措尽收眼底，却仍是不为所动。
“为父已经替你寻到一门好亲事，生辰八字也很合，日子也定下来了。这段时间你好好准备，等以后嫁为人妇，可要恪守妇德，遵守女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