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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大出血

这人背靠庞大的家族势力,麾下能人奇士众多。

又尊师重道,喜欢结交三教九流之辈。

关键是这人跟眼前这小子还真有莫大的渊源。

他本人现在又正好在南嶂县。

莫非杨墨这小子,只是他在明面上的代理人?

秦修德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毕竟先前就有个姓顾的女子,为他打理生意。

这姓杨的小子,也多半是他的牵线木偶。

秦修德忌惮这人,就像老鼠忌惮猫,豺狼忌惮老虎。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邓侯吕文渊。

秦修德虽是吕家的走狗,却拜在长房吕文德门下。

而这位吕文渊大人,相向与自己大哥政见不合。

对大哥的诸般作为也很是不以为然。

连带着对托庇在大哥羽翼下的鹰犬也极不待见。

吕文渊刚来南嶂县的时候,秦修德就曾以吕氏门人的身份,携重礼登门求见。

却被邓侯的军师,那个姓姚的老家伙当面训斥,还把他的礼物丢出了门外。

遭遇如此奇耻大辱,他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

因为他知道,吕文渊这个亲兄弟,就算反对他哥哥一百次。

在安抚使大人的心目中,也比他这个外人要重要一百倍。

“秦员外,秦员外!”

秦修德猛然醒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混凝土块。

“不知秦员外对这个价格作何感想?”郑仕弘问道。

秦修德一脸茫然,刚才他陷入了沉思。

对于郑仕弘他们的对话全然没听进去。

郑仕弘只好又为他重复了一遍:“刚才小先生说了,这水泥要十两银子一石。”

“十两!”秦修德不由得一惊。

大胤朝的一石,约合后世的一百公斤。

后世普通水泥都是论吨出售,一吨也不过三五百块。

折合下来也就三五毛钱一公斤。

杨墨开出的价格,几乎是后世的几十倍。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没有配套的产业链,导致成本高昂。

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杨墨看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不顺眼。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

这水泥售价中,也包含了那些劳苦大众的工钱。

他打算给所有参加修墙的百姓提高待遇。

发工资是不可能的,服徭役本来就是他们份内之事。

他如果冒然给他们发工资,反而有招揽人心之嫌。

那就在用工时间提高他们的伙食待遇。

他知道为这件事如果向县衙伸手,县里肯定批不下来。

这个钱就只能从这些豪绅们腰包里掏了。

就连秦修德听了这个价格,都一阵肉疼。

“此物所耗甚巨,价格如此之高,光凭在座诸位,恐怕难以应付啊!”

“是啊,是啊!”其它几人急忙附和。

秦修德这个县里的首富没发话之前,他们都不敢吭声。

这时候赶紧跟着道出了心里话。

“秦员外这是何意啊?这东西就算再贵,城防也不能耽搁片刻。本县已允诺先生……”

“郑大人,是你允诺了他,鄙人可没答应。鄙人说过,愿尽绵薄之力。但要掏空鄙人的家底,这也太说不过去!”

秦修德翻了个白眼,你真当老子是冤大头啊?

“是啊,咱们能有多少钱,修得起这么贵的墙?”

“大人您还是再考虑考虑,采用传统的夯土砖石结构,方为上策。”

“慢是慢了点,慢工出细活儿嘛,谁知道这混凝土保不保得长久。”

……

“你们平日里哭穷也就罢了,这是什么时候?城墙不能如期完工,本县就要被革职查办。别以为本县不清楚你们的底细,谁不出力,他就休想在南嶂县立足。”

郑仕弘帽子都快掉了,也顾不得温情墨墨。

反正修不好城墙,也要被革职查办。

趁着手里有权,你们不让老子好过,老子就让你们没得过。

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全都玩儿完!

豪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杨墨。

杨墨赶紧起身道:“小生还有些俗务要办,就此作别。大人商议之后,给小生一个准信就是了。”

这种时候,他可不想跟这些人讨价还价。

降价是不可能降阶的,谁让你们钱多呢!

“唉,小先生,小先生……”

杨墨起身下楼,郑仕弘,孙县丞,庞县尉全都站了起来,试图劝阻。

可杨墨去意甚决,不由分说,径直走下楼梯,扬长而去。

秦修德等人趁此机会,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郑仕弘也没阻拦,看了身边庞县尉一眼。

庞县尉会意,大喝一声:“来人啦!”

楼梯下面呼啦啦涌出一队羽弓手,张弓搭箭,对准了楼道上方。

“谁敢下楼一步,即刻放箭!”

“是!”楼下一声暴呵。

一楼的酒客全都吓得四散逃命,不一会儿就跑了个精光。

刚走到楼梯口的秦修德,脸上瞬间阴云密布。

“郑仕弘,你敢动我?你还有没有把安抚使大人放在眼里?”

秦修德咬牙切齿的低声喝骂,脚却悬在阶梯边,不敢轻动。

“本县只看见一个重利轻义,枉顾百姓死活的劣绅。此人劣迹斑斑,却不肯为朝廷效力,稍赎其自身罪孽。”

“既然他不肯自己拿出来,值此非常时刻,当行非常之法。本县只好将其家产尽数充公。本县这也是为了朝廷,即使安抚使大人知道了,想必也无话可说。”

郑仕弘占了大义名份,此时不用,过期就要作废。

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安抚使大人。

他要是真被弄下去了,别说安抚使大人。

就是一个小小的狱卒都能随便拿捏他。

只有尽力保住官位,才有未来。

秦修德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没办法。

他知道郑仕弘这是被逼上了绝路,准备玩真格得了。

秦修德脸色逐渐平复,收回了悬空的那只脚。

转身坐回了桌边,一声没吭!

在人屋檐下,岂敢不低头?

他能走到今天,可不光只会一味用强。

该忍耐的时候,还得忍耐。

其他人见此情形,赶紧都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他们都知道,县令大人要布置作业了。

个个都坐得端端正正,像个发蒙的小学生。

郑知县满意的踱步回来,面带笑意,坐在了首位。

庞县尉这才冲着楼下招了招手。

十几个羽弓手又迅速隐匿到了楼道下方。

庞县尉和孙县丞一左一右,坐在了县令身边。

看来县里的三套马车不知何时,已成了铁壁一块。

这件事注定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本县已委托杨墨丈量损毁的墙体,预估所需各项费用。”

“等具体数目出来,县里负担三成,其余由诸位贤达共担……”

郑仕弘环视众豪绅,语气不容置疑!

众豪绅心中默默滴血,暗暗咬紧了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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